兰明珠道:“我心里都明白,你不用怕。”
顿了顿,又加了句:“你怕也没用。”
他站起来走到薛芸蝶面前,瞧着她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好好想想,你这么聪明,肯定想得明白的,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这么好呢?”
薛芸蝶心下一喜,面色却依旧如常道:“大人,天色不早了。”
雪终于小了,等薛芸蝶回到薛家女眷的住处时,她还有些心绪不宁,众人却围上来嘘寒问暖,薛武氏更是责备了薛暧几句:“让你和两个堂姐去,你倒好,看你三堂姐这身上湿的!”
让薛芸蝶和她一起坐在大炕上暖着,薛芸蝶只能当接引殿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着和薛武氏说话。
薛武氏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第二天雪过天晴,薛武氏才让小厮套马,他们一行人准备回去。
路上却遇到了一顶软轿,重兵把守,气派非凡。杨氏招春杏去打听,春杏一会儿就回来了,语气压得很低:“轿子用的是犀花纹杭绸面帘子,随行的是八旗亲兵,那后面跟着的小厮跟我说,是宛平纳兰家的轿子……”
杨氏顿时惊讶了:“纳兰大人?”
她顿时有些拿不稳了,又想去搭话,非亲非故的,人家又怎么会理她呢。
杨氏不由得怨怪天气了,要不是这雪下得太大,昨天就能见着明相,指不定就能说几句话呢!
帮着递话是根本不可能的,杨氏不想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就去告诉薛武氏,薛武氏想了很久才跟茯砖说:“咱们有好几个糖食果脯的攒盒,你拿去送给明相,人家要是不接,你就立刻回来。”
薛暮在旁看着不说话,薛武氏这举动其实有点不妥。
过了会儿茯砖回来,显得十分高兴:“老祖宗,明相听说我是薛家的下人,就把东西接下了!”
薛武氏赏了茯砖一把铜钱,和薛暮说:“明相倒也平易近人,可惜不能说上几句话,咱们表示了好意总是没错的,等你阿玛来年擢升的事指不定有希望!”
薛暮笑道:“还是祖母妥当。”
明相会随便接人家递来的东西?真是稀奇。
回去没过几天,薛芸蝶收到一幅画卷,画的是墨竹图,笔锋有力,十分潇洒闲逸,还在上方题了四个字,工整娴熟的馆阁体‘以德报怨’。
薛芸蝶看了不由得失笑,明相真以为那盒糖食是自己送的,他不喜欢糖食。
她让蝉衣把这幅画收进私库里放好,不能拿来挂在外面。
等回顺天府不两日,忽有许管事来报:“紫禁城总管大太监苏公公特来降旨!”
吓的薛家一干人不知何事,忙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大总管苏培盛乘马而至,又有许多跟从的内监。那苏培盛也不曾负诏捧敕,直至正厅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奉特旨:立刻宣薛宜臣、薛鼎臣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说毕,也不吃茶,便乘马去了,薛鼎臣惶惶不定,也猜不出是何来头,只得更衣后随薛大爷一起入朝。
薛武氏不住地使人飞马来往探信,有两个时辰,忽见许管事喘吁吁跑进荣寿堂报喜:“奉老爷的命:就请老太太率领夫人等进宫谢恩!”
那时薛武氏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候,大夫人、四夫人、杨氏、冯兰章、薛暧、薛暮、薛芸蝶、薛惜枝等,皆聚在一处打听信息。
薛武氏又唤进许管家来细问端底,许管家禀道:“奴才们只在外房伺候着,里头的信息一概不知,后来苏大总管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姑娘被特封为嫔位,赐号''敬'',赐居咸福宫主殿,风头无限。后来老爷出来也这么吩咐,如今老爷又往东宫里去了,急速请太太们去谢恩。”
薛武氏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一时皆喜见于面,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由薛武氏率领三位夫人,并昌少奶奶冯兰章,一共五乘轿,鱼贯入朝。
于是薛府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