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一贯的平淡温和。
容若的布鞋踩在楼梯上，又轻又快，等他上来了众人才看见，他穿了一件青布棉袍，用木簪子结髻，显得十分朴素。身后连个书童都没跟，人长得高又清瘦，看着果然像个寒门秀才。
佟铱得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纳兰性德，字容若，纳兰明珠的嫡长子，也仔细打量一番。容若虽说穿得不起眼，但是他气质如远山温润，人长得十分俊秀，这种气度也不凡，像是没经过世俗的书香世家少爷。
容若笑着和佟铱见了礼，目光一转却看到旁边的薛暮，笑容就是一滞，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上来。
佟铱请几个人落座，封柳说起这几月的事情。那张学正的家可不是好找的，人家可没有住在什么胡同巷子里，而是密云的一座山上，山路陡峭难行，四周又是荒无人家，山顶倒是有个香火不旺的小寺庙，张学正的居所就靠着这个小寺庙。
他们拜了纳兰明珠的名帖，学正就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听说容若是北直隶的经魁，还要拉着他讲时文。广义本就是国子监课程里最深奥的一门，张先生一边给他们开席讲课，或是带他们去群山深处游历，风餐露宿。他和杨弃好歹是带书童去的，容若却孑然一身，连衣裳破了都要向张先生借。
这才成了现在这副穷秀才的样子。
几人说过话，容若开口道：“不如去楼下看看古兰坊市的东西，我见街上都摆出过年用的灯笼和炮仗，十分热闹的样子……”
杨弃就说：“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元宵的时候你到古兰坊市来，那个灯会才热闹呢。”
杨弈见薛暮只顾和封柏嬉笑玩闹，就冲她笑：“表妹，你说是不是？”
容若本是想避开薛暮的，杨弈这么一说，他反倒不好开口了。
薛暮本来和许久不见的闺友玩得正高兴，听到杨弈说起，想了想就说道：“我还是小时候常来，现在都不太记得了，不过灯的样式是最多的，路上摆着蟾蜍灯、芙蓉灯、绣球灯、雪花灯。再大一些的，还有师婆灯摔羽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青狮灯驮无价奇珍……”
薛暮慢慢地说，手指摩挲着茶杯杯沿，封柳听得十分认真，还要和薛暮说话：“虽说都是好看的，不过我最喜欢青狮托灯，小时候还得过一个，挂在院子里点了一个月呢。”
佟铱看了封柳一眼，封柳和薛暮说话的神情十分认真，语气却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封柳……好像十分在意薛暮一样。
既然遇到了杨弃三人，他们也就没有多耽搁时间，到了店铺，薛暮就开始东挑右选，买了两个恍若神妃仙子的绢人，又挑了绢人专用的小竹篮、小灯笼、小茶具、锅碗瓢盆，并几个小翡翠镯子和更换的衣裙，喜得眉开眼笑。
杨弈见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具，就道：“羲和别拘束，有什么喜欢的表哥给你买，别嫌贵。”
佟铱一边帮她给两个绢人戴耳环，一边摇头：“你哪知道，她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稀罕物，后来祖母说都是绢人引得她身子不好，就收起来不让玩了。如今长大了，又渐渐买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杨弈耸耸肩，叫人去买了三碗热腾腾的豆汁，并上一包焦圈和芥菜丝。
先咬一口焦圈含在嘴里，口有焦香，再喝一口豆汁，让温热滑顺的液体浸透焦圈，最后吃一口咸咸的芥菜丝，那滋味儿甭提了。
到家后，他们先去给杨李氏请安，正好碰上刚从蓟州回来的杨卉，杨卉是舅父和舅母周氏的长女，如今已是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
杨李氏笑着说杨弃几人：“瞧瞧你们几个，看着跟讨饭的叫花子一样，下去捯饬好了再过来。”
让刘嬷嬷给容若、封柏、封柳三人安排西跨院的厢房长住，等吃过喜宴才回去。
薛暮则在一旁打量杨卉，她穿着件青织金妆花褙子，梳着光滑的圆髻，耳上戴着一对蓝宝石耳坠，长得和周氏有几分相似。谊哥儿在一旁扯着她的手指玩，他看上去比卿卿还要小些，胖乎乎的。
杨李氏和杨卉说了薛昭进宫的事，杨卉喜得不见眉不见眼，拉着薛暮的手道：“到底是你长姐有福气，竟嫁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是一辈子吃穿不愁、富贵荣华在身了。只是羲和肯定也思念长姐，以后有什么难的，尽管和我说就是。”
杨卉是周氏带大的，一向是十分懂礼的人。
薛暮记得表姐常喜欢给自己东西吃，每次都是笑眯眯的，人十分不错，自己小时候还幼稚地想让杨卉这样温柔的人当亲姐姐，把薛昭挤成表姐呢。
她依偎到杨卉身边去，笑嘻嘻地说：“我一直把表姐当成亲姐姐看呢，谊哥儿长得好，不知几岁了？”
杨李氏让婆子抱谊哥儿过来，谊哥儿茫然地看着杨李氏，又回过头怯生生地喊杨卉‘额娘’，杨卉就朝他笑笑以示安慰。
杨李氏就和薛暮说：“谊哥儿只比卿卿小两个月，还是他出生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