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栗听见薛暮如此拒绝她,良姜的话又锋利,无可回答,一时脸上过不去。
也明欺薛暮素日心活面软,乃向良姜道:“你别太张势,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丫鬟奴才不仗着主子哥儿姐儿得些便宜,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自从蔡妈妈掌事,夫人吩咐一个月俭省出一两银子,这里饶添了姑娘学做饽饽的使费,反少了一两银子。时常短了这个,少了那个,那不是我们供给?过大家将就些罢了,算到今日少说也有十两了,我们这一向的钱岂不白填了限呢?”
良姜不待说完,便啐了一口:“做什么你白填了十两?我且和你算算账,姑娘要了些什么东西?”
薛暮听醋栗发杨夫人之私意,忙止道:“罢罢罢,不能拿岫玉抹额来,你不必拉三扯四地乱嚷,我也不要那抹额了,就是长姐问时,我只说弄丢了,也妨碍不着你什么,你出去歇歇去罢,又是何苦呢?”
一面叫良姜倒牛乳茶来,良姜又气又急,因说道:“姑娘虽不怕,我是做什么的?把姑娘的东西丢了,醋栗倒赖说姑娘使了她的钱。如今竟要准折起来,倘或夫人问姑娘为什么使了这些钱,敢是我们就中取势?这还了得?”
一行说,一行就哭了,薛暮也劝止不住,自拿了一本《陶庵梦忆》去看,眼不见心不烦。
慕荷照样每天伺候薛暮,心里却和打鼓一样,努力想表现得好一点,争取能够留下来,她怕自己又回到从前贫穷不堪、被阿玛和兄长打骂的生活。
慕荷从小就受尽了贫穷之苦,因此特别爱惜财物,心粗的薛暮的东西,慕荷估摸着她不记得、不在意的小玩意,都拿了许多。
但是这远远不够,薛芸蝶给她提供更多首饰、财物,上次听到累金凤头面的事,她便知道这消息肯定能换一件金饰,果然薛芸蝶给了她一对镀金钗。
薛暮虽然没有怀疑,但是并不如以往喜欢她。慕荷想到自己那些宝贝,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怕,就算她被随便配了人,那些东西也足够她过上好日子。
薛昭差人叫密云府的大掌柜罗永平前来。这掌柜回去不过几日,就把事情打探清楚了,恭敬地回禀她:“慕荷家里只有个兄长,叫张楚,额娘在她年幼的时候就死了,前两年她阿玛也去世了,但她这兄长是个闲散游民,嗜赌如命,而且出手很大,玩赌的样式也多,双陆吊牌骰子他都玩,常在万春赌坊赌钱,多的时候一个晚上都能输一百两。”
难怪慕荷跟个销金窟一样怎么都填不平。
薛昭揭了茶盏喝茶,继续问道:“她兄长这么输钱,又没有什么营生,不早把家产输光了?”
罗永平笑道:“说来也怪,这张楚十分有家底,就算没钱了,也不知从哪儿摸出金银首饰去典当。”
薛昭心中一动看向他,罗永平已经把东西拿了出来:“奴才去当铺赎了一些,还有许多。”
这罗永平果然是个会办事的,薛昭点头,让麦冬叫蔡嬷嬷和赖家的进来辨认。
蔡嬷嬷都反复看了很久,才拿定主意:“大半是我们姐儿的,这个黄玉竹节簪子,还有些奴婢就不认得了,对了,这个!”
她从里面拿出一对朱砂耳环:“奴婢见三姑娘身边的泽兰戴过。”
又指了一个镀金扳指:“这个东西,奴婢看到李姨娘佩戴过。”
蔡嬷嬷也震惊了:“都是我们姐儿的东西,难怪慕荷不去要登记册子,没有登记册子,她要拿就方便多了,得亏我还熟悉西山月的东西。”
薛昭点点头:“原以为她只是和薛芸蝶有牵扯,没想到连李姨娘也有联系。”
养了这么大一只蛀虫,可不几下就把她们啃光了。
“虽说李姨娘暂时不知道,但是慕荷恐怕不能再留了。”赖家的比了个手势。
“想在不惊动这两人的情况下除去她,却一时办不到,如果能在她偷窃时,当场抓个现形,我也有个理由把她打出府去。”薛昭叹道:“只可惜我那妹妹资质平庸,混名一个二木头,偏又连下人都无法辖治,将来可如何是好。”
众人垂首无话,过了一会儿,罗永平拱手:“大姑娘,原先张楚在万春赌坊赌钱,都是打着杨家的旗号,说他妹妹是杨家外孙最得宠的丫鬟,方圆十里都没有人敢得罪他,看在咱们杨家的面子上,张楚在万春赌坊输钱都是被压着的,不然,可不止输这么点。”
薛昭什么腌臜事没听过,在赌坊输钱,只要赌坊想操纵,那就一点都不难。她笑了笑:“让他们不必压着,张楚这么爱赌,肯定要多输点才好。”
“奴才立刻就去办。”罗永平笑着退下。
几日后,慕荷来向薛暮告假,急得眼睛都是通红的:“姑娘,求您准我回去一次,我家兄生病在床,我想回去看看。”
薛暮在做女先生留的功课,正烦躁地抓耳挠腮,挥手道:“去去去,叫醋栗顶你的空。”
慕荷急匆匆收拾她屋子里的一两件金饰和银裸子,嘱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