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号客房的木门砰地一声在她面前又关上了。
她摸摸鼻子,转身下楼。
春夜的小镇仍是飘着一场雨,细雨生寒,凉意直透肌骨,是连石头都摸黑会起来关窗的程度。
毕竟苍玱不知道现在自己这个身体,会不会感冒,只能习惯性操作了。
她关好窗正回床上打算继续睡,忽然听到小木楼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人影似乎就在门外,她下意识屏息。
“就在天字号客房。”
“嘘!”
“嘘什么嘘!放心,整间客栈人都放倒了,家主和二当家已经设好隔音阵,保准让那小肥羊呼救无门!”
唔,都放倒了,为什么她还好好地在这里?
以及,他们说的小肥羊不会是魔尊丹徵吧?
苍玱呼叫了一下系统,系统还是毫无反应。
本来她是打算问一下,这时候尊上有难,作为新收的属下,她应该做些什么。
但想到自己并不会任何法术,目前只能用来投石问路,连怎么出这扇门通风报信都成问题,遂作罢。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你们当心些,这少年人虽然有伤,但说不定法器很多……”
看来是白天跑掉的那摊主回来报仇了。
“放心,我们倾巢而出,五个金丹,还怕一个小儿?哈哈哈!”
门外又是一阵朗笑声。
大反派修为按理来说很高,而且……各位,倾巢而出是贬义词,对自己定位这么明确的吗?
苍玱拉起被子蒙住脑袋、闭上眼睛,算了,不想这么多。
正当她迷迷糊糊快睡过去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爆裂声,如同一场地震,房间剧烈摇晃,地板从中间撕裂开,四周每一样物品都噼里啪啦破碎飞出。
一阵火花迸射中,小木楼轰然倒地。
苍玱连人带床摔到了楼底,瓦片木板接连砸落,倒下的帐子刚好罩住了她整个人。
好在木楼低矮,她从二楼掉到一楼,有床和褥子垫着,竟也毫发无伤。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床帐,往外看去,一股凉风夹带雨丝灌入帐中,吹得纱帐如满风鼓动的船帆。
幸好外头剑拔弩张,没人注意到这坍塌的角落。
浓重的夜色里,丹徵一身玄衣几乎要隐在黑夜中,惟有鲜烈如火的发带是夜色中的点缀。
围着他的人影除了倒在地上的,剩下的尚且有十数人,不过这些人身上似乎都挂了彩。
为首的方脸修士正是余家主,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咬牙切齿道:“折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丹徵极轻微地皱眉,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视周围如无物,零落的雨中,只听得一声很轻的叹息:“其实本座真的不想动手。”
余家主冷笑:“呵,口气倒是张狂!那是你伤重难支,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余家主一个眼神,十余人影尽数扑了上去。
算上他自己在内,余家这次出动了五名金丹期修士,加上十数个筑基期好手,对付一个身负重伤的金丹,本应是绰绰有余的。
万没想到这少年人如此难缠,身形术法诡异莫测,他们反而成了受伤的那方。
但余家主还对自己金丹巅峰的境界充满自信,势在必得。
何况这人连剑都没有,一点都不像擅长越阶杀敌的剑修。
余家修士已然起阵,一道道符箓急速升空,结成相连的锁链一环环向丹徵缚去,几名剑修掠剑飞来,剑意凝成如有实质的剑网,余家主往长刀灌注灵力,大喝一声,举刀朝阵中人猛劈而去。
如果这是在看剧,苍玱大概会夸赞这演员演技不错,有一力劈开华山的架势。
符箓如蛇影缠绵而上,剑气刀光寸寸杀意凛然。
阵中的丹徵伫立不动,呼呼风声里一任宽大的衣袍飘拂,刀光几乎要劈进他的头颅,符箓几乎要将他牢牢锁住,他却只是轻轻闭上眼,并指点向眉心,随即向前方的虚空中一划。
天与地之间似乎有一刹那的静止,无数雨滴悬停在半空将落未落。
万千道黑烟如丝如缕从丹徵身体中飞速蔓延出来,符箓、剑网、刀光在触碰到这些黑烟的瞬间都被吞噬消融,就像纸遇火成灰。
黑色的灰烬纷纷落下,飘然如漆黑碎雪,余家主看着空空如也的握刀虎口,瞳孔巨震,不可置信地喃喃:“魔气……你不是人……是魔……”
话音未落,他震惊地望向自己的胸口,魔气已经贯胸而入。
那是魔,很强的魔修……余家主化成灰之前,悲哀地想,难怪自己看不出他境界。
明光域有多久没出现这样强大的魔修了?
他最后一次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爆体而亡,化作一阵血雾黑烟。
剩余的余家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