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从医院回来,家里黑漆漆的,关敏华开灯瞧了眼阁楼,撇撇嘴:“你那个婶婶怎么不让这丫头住学校?七中又不是不能住宿。”
突然想到什么,她皱眉:“等等!她回来这里准备高考……她的户籍在北城?她是北城人?那她父母呢?身份证上的住址是哪?”
她的语速很快,嗓门又大。
“你小点声,”林进急忙去扯她的胳膊示意怕岑雾听见,有意压低声音,“问这么多干什么。”
“她早睡了,怕什么?”关敏华朝他翻了个白眼,又瞪他,“想想就来气,多一张嘴要多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你!我还不能问了?”
她甩开林进的手。
林进嘴笨,说不过她,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婶婶不是每个月都给生活费了?能多花多少钱。这些话别再说了。”
关敏华冷哼,偏要说:“那你倒说说,她父母呢?我怎么没听说你那个堂妹结过婚?”
对林进那个堂妹岑意卿,关敏华至今想起来都是有口气在心里咽不下的。
那个女人很漂亮,她没见过比她还要漂亮的,那张美人脸当初在她的婚宴上一出现就十足地抢走了她作为新娘子的风头。
她怎么能不气?
岑雾这小丫头长得那么像那女人,等褪去了婴儿肥,怕是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关敏华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她忽然噤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进,“她跟你婶婶姓岑无可厚非,怎么这个岑雾也跟着姓岑?户口又在这……”
眼睛倏地变亮,她一脸发现秘密的得意,更没掩饰自己的看不起:“不会是……私生女?”
“行了!”突然的一声低斥。
关敏华难得怔住。
要知道,林进从来都不敢和她大声说话的。
“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上下嘴皮张了又张,林进脸红脖子粗地挤出一句,“婶婶帮过我和我妈,就开口让我们帮忙这一次,也给了钱的。你……做人不能这样。”
关敏华的脸当即沉了下去。
“你……”
“你教训我?”她攥着火,直接上手拧他的胳膊。
林进没有躲,脾气当即软了下去,认错又好声地劝:“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去医院照顾妈。睡吧。”
“哼。”
……
阁楼。
皎洁的月光从开着的窗户里渗透进来,落了一片在岑雾做劈腿的身体上。
楼下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钻进她的耳中,到最后没了声响,她也始终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姿势。
许久。
她起身,小幅度地拉伸了下身体,随后摸黑回到床上躺下。
老式的落地扇转着,隐约有蛙声不知从哪传来,岑雾睁着眼看着窗外陌生的夜色,久久地没能睡着。
隔天岑雾醒得很早。
轻手轻脚地下楼,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洗漱完,她在朝阳中出了门,买了早饭回来时林进关敏华已经起来。
林进一见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想到昨晚关敏华的那些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张了张嘴:“都说了别浪费这些钱,家里有早饭,下次不许花钱了。”
他有心说什么,但自小就不是会说话的人,最终也只是重复了两句别再花钱,让她专心学习。
岑雾点头,说好。
两人上班后,她回到阁楼,先是找了张试卷做,做完她拉上简易窗帘,室内顿时暗淡了下来。
她就在这暗色中,在暂时属于自己的世界和时间里,无声地下腰劈腿,只练习跳舞的基本功练了一上午。
傍晚,岑雾从书店回燕尾巷。
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当一首歌唱到结尾停止时,她的脚步也倏地停了下来。
篮球被有节奏拍打在地的声音飘了过来,夹杂着兴奋的男声。
她竟然……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篮球场。
今天的风似乎比昨天的更加燥热,吹得她的脸热度明显。
书包带子被无意间攥住翻卷,片刻后,岑雾缓缓地舒了口气,抬眼装作不经意地往前面望去。
仿佛不受控蹿到最高点的心脏在下一秒坠地。
她眨了下眼睛。
没有他。
那天,直到太阳落山,她都没有看见那个叫梁西沉的男生。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十分钟,几个男生说笑着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梁西沉指尖转着篮球,那模样懒散又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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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岑雾每天都是早起做试卷练基本功,也会怀着无人知晓的期待在日落时分前往篮球场附近。
但,从不曾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