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敛紧盯着瘦削男人的后脑,缓缓道:「他是内阁大学士景泰的孙子, 兵部侍郎景焕的私生子。自幼被景焕的正妻所迫害, 景焕就把他送了去京城二十里外的七星观, 拜七星观观主为师。」
「这次之所以会率领二百兵士助晋王攻打玄武门, 是因着景泰承诺他, 只要事成,就会把他接回景府并且把他亲娘以平妻的身份上族谱。池苍,不, 应该称你为景苍,我说得可对?」
池苍, 不,是景苍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贾敛。他不知道贾敛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种秘事,要知道他自从离开景府后, 就再也没有和景府的一干人等有过接触。而最近与祖父的联络都是靠信得过的小厮、中间人负责的, 根本没有可能会泄露。
他又苦涩地一笑:「将军既知, 苍又何需多言呢?」
「苍只求将军看在苍跟您在北方连番征战、立过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 答应苍一件事。」
「你说。」贾敛没有说答应或者不答应。
「跟随苍那兩百将士是毫不知情的,他们只是以为太子软禁皇上,欲要谋朝篡位,才跟随苍一道攻打玄武门而已!求将军放他们一条生路。」景苍跪拜在地上。
贾敛最得皇上信重,只要他肯开口,那兩百将士是可以免去死罪的。
「对啊!将军,既然是这样, 那么咱那兩百个兄弟就不用死了!我们内部惩处就是了,免得传了出去,有损咱们天策军的威名啊!」冉封拍掌大喊。早在成军之日,贾敛就进宫请周文帝亲书天策二字,并让人赶制旗帜。
牛继宗认同的道:「没错,不知者不罪,他们也是一腔热血想要救驾!这人能不帮,但那两百天弓营的兄弟不得不救啊!」听到景苍「背叛」的理由后,他也就再也没有叫他叛徒了。
林寒默不作声,只是凝视着贾敛,看他有什么反应。
贾敛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清名令誉之保全,不在求永远无人犯规,在求事事按律惩处!」言下之意欲不会插手此事。
「可是!将军!他们真的全不知情的!!!」景苍脸色苍白,哀求道。
贾敛俯视他,道:「我早已明言,志在荣华者不招、心在庙堂者不招。我已下令天策军一干将士不得离开大营,他们不知道吗?近日京中连番戒严,他们会不知道吗?他们与晋王的三千人马汇合的时候,他们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他们由听从晋王下令攻打玄武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反贼了!!!」他们没有疑问,没有后退,这就代表他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打算拼一把了。
「你好自为之吧!」贾敛拂袖,大步离去。
「不!将军!!将军!!!您救救他们吧!我求您!我求求您啊!!」景苍奋不顾身地扑上栅栏,对着贾敛决绝的背影大喊。
出了牢狱,牛继宗理智回归,好好分析一番后,他明白贾敛的话是对的。但他仍然是一肚子的气,他虽然入军不久,但性情豪爽的他除了与自家天盾营的将士亲如兄弟外,与其他各营的兵士关系都很是不错。今次下狱的那两百天弓营的兵士,他有不少都吹过牛,吃过饭的。
他越想越气,止着脚步,就道:「老三,我要亲手杀了那景苍!」要不是景苍为了一己之私,他那两百个兄弟就不会随他离开大营,就不会有机会攻打玄武门,最后也不用死了!
「闭嘴!」贾敛转身,厉声的斥道,吓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继宗也是一愣。
以牛继宗镇国公的身份,他要杀了景苍,能不能杀?能!以周文帝对镇国公府的圣眷,不好说一个景苍,就是连着他老子景焕一起杀了都能!
可镇国公府的圣眷又是从哪儿来的呢?皇帝是彻头彻尾的权利生物,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宠信某一个臣子,他的信任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一直持续下去。周文帝对镇国公府的信任,是建立在牛家一直安守臣子的本分和忠诚上的。牛金在生时,哪怕闹得再大,也维持了一个很好的度。他更是周文帝的急先锋,谁惹周文帝不高兴,他就下朝后把人拉到胡同里揍了一顿又一顿。
可以说,镇国公府一直在为周文帝、为大周出力,从没有拖后腿的时候。
而爱屋及乌之下,周文帝对牛金的圣眷延续到牛继宗身上。
但所谓的圣眷,是需要小心翼翼维护的。即使是圣眷优渥的贾敛,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那道线。
当镇国公府一次又一次的不讲规矩,消磨掉周文帝的信任后,纵然他们依旧是百分百忠于周文帝的,但如此飞扬跋扈的忠诚,周文帝表示不稀罕。
牛金把镇国公府一大家子托付给贾敛,贾敛不得不为牛继宗多想一些,只得费尽口舌地逐字逐句拆开解释给牛继宗听。
而且……
贾敛瞄了一眼旁边的林寒,杀人这种事怎可以当着皇帝的暗子面前说的。
没错!打从见到林寒第一眼,贾敛就知道他是周文帝派来的暗子。
「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