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的后续明细。
夏油杰去冲了个澡,带着还没吹干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回廊,路上看见的场灼的房间门大敞着,本打算顺手施个方便关上门,结果第一眼就看见五条悟躺在地上。平日里口口声声说讨厌榻榻米,以后要把五条家全部换成床和瓷砖,结果现在却在传统和式的房间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他提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这位最强同学的心思,作为更加“常识人”的那一个,他说不定比五条悟本人看得还要清楚,只是一直以来他觉得这两个同学都不够成熟又年龄太小,所以总是选择作壁上观,甚至还偶尔会以此逗乐。
但现在大家根本没心力再去讨论这些了。五条悟的头发被风扇最高档位的风吹得上下左右翻飞,夏油杰抄起被子帮他勉强盖住一点点肚子,顺手想要帮他把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压下去,却在手指接触额头的那一刻,碰到了轻微的停顿。
指尖停在了半空当中,再也没办法向前。
……是无限。
“直到死之前会一直保持着无下限”,这句话是真的,悟是真的在认真执行这条宣言。
那个瞬间,他猛然感受到一阵悲哀,不是单独针对悟,而是直接针对整个咒术师群体。他们现在还是一字开头的年纪,就已经早早地站在了咒术师战斗力的顶端,而这个顶端的高峰上并不会带来快乐,而是冷风萧瑟孤高苍凉,是要影响一生的负担和诅咒。
灰原也是,更多无辜牺牲的人也是,咒术师的道路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尸山血海,据说京都高专的乐岩寺老头曾经有一整支乐队朋友,但现在也只剩下了他一个活到现在。
就因为人类。
就因为,愚昧所诞生的错误的信仰。就因为,对自然现象或者骚灵干涉产生了多余的解读,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去崇拜,用敬仰和畏惧将它喂养得日益肥大,变成了杀害灰原的凶手。
生时对于菅原道真的迫害和诬陷让他含着怨念赴死,死后却将形成的过咒怨灵奉为天满大自在天神,人类能从历史当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这种生物根本学不会任何教训。
在他们年龄尚小的时候,奥|姆|真|理|教在东京的地铁释放毒气导致大量无辜路人死亡,举国震惊;而现在,盘星教仍旧还顺遂自由地活在世上,那些无知之恶还堂而皇之毫无愧色地存活着,杀死了另一个并无任何错处的女孩子。
不会有改变了,不会变得更好了,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时至今日,还在不断地向着深渊持续坠落。
夏油杰没有将他的同学惊醒,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的场灼在任务的第二天返回了高专,在已经有了足够情报的情况下,这个任务就只剩下了简单粗暴动手这一点工作。等他回来的时候五条悟又已经因为新的任务离开,据说是要去接手一个已经造成了四名非战斗人员死亡的棘手案件。
灰原雄的妹妹垂看头坐在停尸房的板凳上,看到的场灼的时候,小小声地说了一句,那哥哥就拜托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夏油杰看了一眼妹妹又看了一眼的场灼,没能理解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小姑娘的眼眶哭得红肿,她和她的兄长一样,也有一双能看见咒灵的眼睛。
“……是尸体,阿杰,咒术师的尸体是不能随意处置的。”
的场灼回答。
这是为了防止菅原道真同类事件发生所定下的规矩。咒术师的尸体必须要得到慎重的处理,除却一些死后化作咒具的特殊情况,基本上都要对留下的咒力和怨念进行祓除作业,而在这种领域里,的场灼的特性可以说是最为方便的几种选择之一。
那是传说中能将一切罪业焚烧殆尽的净火,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要防止哥哥,变成咒灵。”
小姑娘低着头,音发颤,但还是努力保持者自己吐字清晰:“哥哥肯定也会讨厌这种事……所以就拜托的场前辈了。”
夏油杰顿时萌生出一种想要从这个房间里逃离的冲动,他作为正式的咒术师也不过只有三年,鲜少经历有咒术师身死的场面,当然也对这些细节一无所知。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看着的场灼:“阿灼……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对吧?”
“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
的场灼没有否认。
夏油杰用力扭过头,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恐怖,非常吓人,但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是这些人当中最稳重踏实的一个,要承担起保护和指引其他人的责任,他是咒术师,是世界上硕果仅存的三个特级之一,是……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去做,决不能在这个时刻动摇。
猴子,该死的。
猿め……
有什么东西发出破碎的声音,仿佛临终之前的悲鸣,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他们在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咒术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