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林绮正在做一台急诊手指切割伤，患者吃完晚饭准备泡杯茶，睡衣袖子不小心把玻璃水杯从桌子上挂落下。杯子碎片飞溅起来割裂了他的右手小指近掌侧的血管和肌腱，用毛巾裹着，滴嗒淌着血被120送到急诊。
刚结束一天择期手术的林绮就被组里的值班住院医陈晨拜托留下来帮着一起做。毕竟下班后把二唤主任从家里叫来就做个小创伤，总少不得被突突一顿。
林绮和陈晨同年也好说话，但相较陈晨5+3+3博士毕业再规培工作，林绮本博8年，跟了个好导师，又有课题，高分的SCI也有几篇，规培1年就马上考了主治，用了2年又晋了副高，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医学生的职称晋升。而后面的主任医生职称就得慢慢积累，慢慢熬年资了。
年底申请晋升副高，几个评委也有一番讨论争论。林绮首都医科大学本博连读，导师刘波主任，而刘波主任师从我国手外科创始人王澍寰院士。当时刘波主任是希望林绮能留在北京，但林绮爸妈在她初二就离婚了，妈妈一个人在杭州，亲戚啥的也都在这边。八年医学生生活不是在上课，就是跟着导师做科研、下手术，毕业了妈妈一个个电话催的厉害，只能拜别老师回了杭州某家排名靠前的三甲医院入职。
细数林绮手里的科研成果，评估手术数量与质量，也积极参与支援任务，加分项目不少，最后大家还是统一意见，让林绮成了医院最年轻的骨科唯一的女副主任医师，人称一声“小林主任”，戏说一句这开了挂的人生。
是华为自带的铃声，巡回护士正在填写手术记录单，放下笔拿起手机问：“小林主任，Yi的电话，接吗？”
“不接，先按掉吧。”林绮说着也没抬头，继续用纹式钳分离组织，探查离断的血管韧带，一边还给陈晨讲解解剖。过完最后一针，用稀肝素冲洗，然后打结，将缝皮留给陈晨。
林绮下台，脱了手术衣洗手，看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刚才没接电话对方发了微信，微信头像是一只被抱在怀里的暹罗猫，“明天到杭州有个拍摄，约饭？”
两人之间的聊天总是简单陈述，没什么可爱或搞怪的表情包，只偶尔一些emoji。
林绮一边往更衣室走一边打字回复：“刚手术，你到了给个消息，我有时间就ok。”进了更衣室摘掉口罩手术帽，对面也没消息，想来也是去忙，手机没在跟前。
林绮拿了洗漱用品和衣服，准备冲个澡，想着回家吃一顿早夜宵，顺便整理下最近手里课题的一些数据。
女更衣室的厕所和几个浴室格子在一起，灯很亮，挤了点洗发水，是清扬的。还是去年年底在医院准备洗澡发现洗发水空了，蹭了手术室护士姐姐的，后面连续几次都忘了买，聊天时无意间和某人吐槽科研和手术果然不仅让人头秃还让人降智。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一箱子洗发水护发素，清扬，林绮不怎么用这个牌子，回赠了几瓶给手术室护士姐姐，其他塞柜子里，取了瓶用，居然意外的不错，后来一想是他代言了好几年的牌子了。
温度偏高的水打在身子上，视线模模糊糊的，思维好像也晃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