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但凡有点廉耻心,今天站在祖宗牌位也得以头抢地了去!”
“严秉真,老子早就瞧你不顺眼了!你莫要以为自己成了水天帮代舵主了,就能我面前耍威风!”
“我总能在你面前耍威风了吧。”一声沧桑的声音自阶檐下传来。
二老爷脸色一变,失声喊道:“娘......”
清苓朝外望去,只见天井中站着一个小脚老太太。这老太太一股魄力在身。她皮肤黑,身材矮,一头银丝被刨花水抿得光滑,后脑勺的发髻横着一根简洁的木簪子。
穿着一身黑缎滚宽边的大袖短袄,没有多余的纹样和装饰,单单左手手腕上挂着一串星月佛珠,而右手则背在身后。
老辣的目光一一略过堂屋内的所有人,经过清苓时顿了一顿,而后才提步进入堂屋内。
严老太打眼前走过,身上携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她背着的右手握着一根银制的旱烟杆。只见她抽出那杆烟杆,敲了敲二老爷的胳膊,示意他边上坐着去。
二老爷身材高廋,严老太站在二老爷的面前,身材将将到他的胳膊,那气势却是巨山压顶似的威厉。二老爷顷刻间消解了一切威风,只得乖乖朝着一旁的椅子坐下。
她坐上正中那把红木太师椅上,靠着椅背,却是看向旁边的红木小几,一面将长烟杆朝下,笃笃地磕掉烟斗里面的烟灰,一面似若无意地问道:
“听云顺说,家里出事了?”
此话一出,堂下无人回应。
清苓见到严老太,一下就明白了绣儿之前说的老夫人身上的强势了。几十年的风雨锻造了她如今在严家的地位,她在严府拥有无上的权威,没人能够挑战她的威权。
“既然没人主动说,那我就点名问了。”
目光在堂内转了一圈,最终落定在清苓身上,“就孙媳说吧。”
清苓没有回答,她根本不认这个身份。
严老太眼睛一转,了然笑了笑,道:“我来这里先表明我的态度,若是家中人之间纷争,我不偏不倚按家规办事,若是家中人和外人纷争,我只能帮亲不帮理了。”
清苓一听,如何不明白严老太这番话里的威胁之词。想必严老太早就知道来龙去脉了,这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她自己的二儿子。官嘛严老太肯定是不会报了,但可以按家规处置。
若她自己承认是严家孙媳,那么这便是家中的纷争,严老太会按照插手处理按家规惩治,可若自己坚决不认,那这事严老太会偏帮她的儿子而不了了之。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如此逼人抉择,真是欺人太甚!清苓紧紧咬着嘴唇,心中的不甘和委屈齐齐涌了上来。
严老太一股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着她决定,二老爷则额头密汗渗出,两眼紧紧盯着。
她思绪回转万千,此番若是不回严老太的话。这事便不了了之,自己也得一直待在绿滔院中禁足,而且无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后面遭遇的阴谋算计只多不少,处境也会更加艰难。
短短几瞬,清苓脑袋已经算计了几个来回。
终于,清苓开口问道:“太夫人如此说了,我想先问一句,太夫人可否做到公正严明?”
严老太听后,骤然一怔。
一旁的大夫人小声斥道:“叫你说就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严老太神色凛然,回道:“这么多年,你倒是第一个这般质问我的人。那我就回你,无规无矩,乱了章法,家宅便不宁。我治家五十多年,严家祖宗牌位在上,我敢对这严家祖宗牌位发誓,保证公正严明不偏不倚。”
清苓还没开口。
大夫人却先哭出声来,绣帕蒙面,几下便被打湿了,她抽噎着说道:“既然如此,我想要老夫人替我们大房讨个一个说法。”
大夫人一边落泪一边诉苦。泪水簌簌落下,一个劲儿地用绣帕擦拭,全然没有将才在绿滔院的强势。
脸变得真快,清苓想。
严老太问道:“你婆婆说得可是属实?”
清苓点了点头。
“李大明关在角房里。”大夫人适时开口,并递了一张白纸黑字画押的纸张:“这是他的供词。”
严老太接过供词瞄了一眼,一个巴掌压着纸拍下,桌面一震,“老二,你们夫妻两有什么要说的?”
二老爷都知道李大明被抓,吐了口供出来,自己哪还有辩解的余地,只有摁着头被痛击的份儿,于是没有出声。
严老太的银烟斗在方几上敲了两下,好似县官拍着惊堂木震慑犯人,响彻室内。
接着,严老太徐徐说道:“既如此,老二留下,其余人暂且退出去吧。”
这是做什么?
清苓还想说什么。
严秉真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说,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