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回了旅馆之后,一觉睡到自然醒,直到下午才去荣昌号钱庄。
她抽去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荣昌号钱庄的伙计。
银票拿在伙计手上,被端详了好一会儿。
“这银票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这倒没有。”伙计想了想,“只是今晨,有一对中年夫妻过来,说是来寻侄女,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姑娘也拿着一张荣昌钱庄湖北分号的银票来这里换银子。”
不会是刘家伯婶吧?清苓呼吸一滞,警觉心大起,忙问道,“你说了我吗?”
“昨日看...看到了你这张银票,那人今日问了,我...我就随口答了有。”伙计支支吾吾道。
清苓心下一沉,当初在刘家为了迷惑刘二婶,她在那木匣子底部留了些银票,想使其误以为这是全部身家。
但她忽略了一点,这银票和现代货币是有区别的,银票是大钱庄开出,凭票支取,只要钱庄不倒,这银子在各地分号都可以取出,但是,哪家钱庄开的票只能去哪家钱庄取。
而那些银票全是这家荣昌号钱庄开出的。
眼下刘家伯婶找着人,钱庄一通气,这下何苦找不到自己。
百密一疏!清苓暗骂自己。
想尽快离开,刚刚踏出钱庄门槛,她又掉头走了回去,胸腔里的心脏咚咚跳着。
说不定,此刻外面正有人盯着钱庄。
她赌不起这“万一”的可能性。若真是刘家伯婶,想必他们已经准备了后手,所以她不得不防。
当即将身上银票和契纸拿了出来,她道:“我要存银票。”
钱庄伙计“啊”了一声,好笑道:“姑娘,哪有人来存银票的呀?你的银子存在我们钱庄,这才给你银票作为凭证,这下你把银子和凭证都放我们钱庄,你不担心钱、票两空呀?”
她拍了拍自己脑袋,又忘了银票不是现代的纸币了......
这可怎么办?
突然,她灵光一现,赵管事不是说可去玉徕茶馆找他。
“你可知玉徕茶馆?”
钱庄伙计点了点头,玉徕茶馆谁人谁人不知,北城严家的场子。
现下他们家的三公子严秉真是风头正盛,刚刚接过水天帮的代舵主就大刀阔斧清理门户,不说远了,就昨夜东大街悦来旅馆里一番较量可真的激烈,震撼人心。
听伙计这么一说,既然严家声势盛大,托伙计转手银票想必也不敢私吞。
清苓立马要了一个黄信封,一边抽出一半的银票放了进去,一边暗骂这刘家伯婶真是阴魂不散,遇见一次舍一次财。
又要一张信纸写上“事情紧急,东西暂存,不日来取,望见谅。”
既然赵管事说有事可来找他,那自己变不客气了,而且,她与赵管事相处几日,见其为人诚恳,也还是值得信任的。
伙计刚刚出门,她“诶”了一声,“等等!”
昨日赵管事说他要去南边办事,也不知回没回城内。
清苓抽过黄信封,又提起笔,在“赵管事亲启”的前面落下“严秉真”二字。虽然与严秉真并不十分熟悉,但严家这么富,想来他是看不起这些小银票的。
伙计这才出了门。
等了一会儿,伙计便回来了,“姑娘,事情办妥了,我将信封交给了玉徕茶馆的人。”
做完这些事之后,清苓这才从钱庄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然而,清苓躲了两日,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两日内,为了隐匿踪迹,她每天都换一次旅栈。
直到第三日清晨,风呼啸,吹得旅栈里的榕树摇曳作响。清苓心神不宁,没怎么睡好,早早得便醒了。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天气又冷,被窝暖意十足,清苓仍旧窝在被子里。
“醪糟粉子——粉子醪糟——”几声悠长又嘹亮的叫卖声,伴着敲竹梆的缓长声回响在街头巷尾。
清晨,天还未亮,便有小贩担着扁担,一头挑着温火的小炉灶,一头挑着箩筐装着醪糟、粉子、白糖、枸杞等原料,走街串巷地叫卖着。
想起一口入嘴便香甜暖人的醪糟,清苓已觉肚中饥饿,于是起床裹好衣服。
风呼呼吹着,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贩担着担子的身影走在巷子中,她忙喊住那人,给了五文钱。
小贩手脚利落地揭开温火烧着热水的锅盖,扇了扇火,捏成小块的粉子陆续下锅煮沸,捞起放入碗中,加入醪糟、白糖和枸杞,一碗香甜的醪糟粉子便做好了。
清苓从小贩手上接过热气腾腾的醪糟粉子碗,一股洋洋暖意从手指传递回身体之中。
小贩又担着担子敲着竹梆,悠悠喊着“醪糟粉子——”向着下一个街巷走去。
蒙蒙薄雾渐散,天光初露,刹那间光辉洒向黑瓦屋檐,映着袅袅升起的炊烟,混合着从房屋天井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