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福旺一眼,好笑地问他:“憋着乐什么呢?”
新近又能有什么好乐的事?
“没有啊,福旺只是觉得好玩。”
福旺嘿笑了两声,煞有介事地同齐珩煜解释道:“您瞧啊,您从前对玉姨娘多照顾,对夫人又多冷淡,如今倒好,一切都反过来了!”
“福旺方才见您对玉姨娘发火那样子——玉姨娘险些要委屈得哭出来了!”
可饶是这样,福旺也丝毫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福旺哼声道:“可她也不想想,从前夫人又度过了多少个这样委屈的时刻!”
飘舞的飞雪落在齐珩煜睫毛。
齐珩煜稍稍一垂眼,将那片雪花抖落,眼底那一抹歉疚,也被他掩盖了起来。
齐珩煜默默攥紧了袖袍中的手,“从前让昭阳受的那些委屈,我也有很大的过错。不过如今……既然昭阳已经改过,我也会尽力补偿她,叫她之后的日子过得顺遂一些。”
尽他所能的,叫她不要再受委屈了。
如是说着,齐珩煜如释重负一般的长吐出一口白雾,面上却故作轻松地,瞧了福旺一眼,笑叹着打趣:“我从前还不知,你作甚总向着昭阳说话。”
“这几日去得勤了,我才方知晓,原来你是瞧上了她身边那丫鬟巧云。”
“有求于人,自然是得都向着说话,是也不是?”
齐珩煜笑起来:“要不要我帮忙给你们牵个线?”
福旺被打趣得耳根子烧起来,连忙咳嗽了几声哎哟道:“哎呀侯爷!您还记得老夫人那话怎么说的?——哦!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您还是多操心操心自个儿,想想该怎么哄好夫人吧!至于奴才巧云的事——”
福旺摸着后脑勺嘿笑起来:“我们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齐珩煜听言,忍不住笑骂:“八字还没一撇的,倒说起什么儿孙了。真不害臊。”
齐珩煜一面说着,一面负手踩过厚厚的积雪,朝棠梨院的方向走去。
主仆二人一路嬉笑打闹。
笑声渐行渐远,在白净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排清晰的脚印。
齐珩煜新近来得勤,念云巧云此时见着他,也是见怪不怪的。
如同巧云这样机灵的,甚至还娴熟地把药碗递给了齐珩煜,拉着念云一同出了厢房,将这间房独留给他们二人相处。
咯吱一声——
风雪全被关在了门外。
屋内银碳烧得噼里啪啦地,丝丝的暖气在屋内四处流窜。
齐珩煜端过这药碗,便步步走到曲嫣然床头坐下,熟练地用勺子舀起药汤,朝曲嫣然喂去。
曲嫣然倒也不扭捏。
她一向是这么个人,有人待她好她便受着。
左右如方女士说的那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么。管他之后又会如何呢?
曲嫣然淡然一笑,掀起红唇,含过了齐珩煜喂来的这药。
苦涩的药汁淌进来,曲嫣然眉心稍稍一蹙,道:“太苦了。”
“良药才苦口。你这人还是同从前一样娇气,当真是一点苦都不能吃。”
话是这么说,齐珩煜还是笑叹一声,放下了药碗,转过头便道:“我命巧云给你找点蜜饯来。”
话音落下,齐珩煜便出声叫了巧云进来,还特地嘱咐巧云,去取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那一款蜜饯。
屋内暖意流窜。
曲嫣然静静瞧着这一切,微扬的红唇边上,只似有似无的噙着一抹笑意。
良久,她低垂下眼,视线也从齐珩煜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划开,带着几分嘲讽地笑叹道:“齐珩煜,你别突然对我这样好。”
齐珩煜一怔,抬眼瞧她,却见她朱唇轻启,幽幽说道:“我怕,我会觉着你这人还不错,然后将从前那些事都忘了。”
说来也真是奇了。
从前看着齐珩煜这张脸,也不觉得怎么像。
然而如今再看,竟与他快有七八分相像了。
想想,这或许是因为齐珩煜此前待她太坏了,太坏,也就不像了。
齐珩煜听得一愣,端着药碗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他稍抿薄唇,觑着曲嫣然这神色,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你……你还记着?”
“不然呢?我应当全忘了?”
曲嫣然被他这话给逗笑了,抬起眼眸,如同看待一个傻子一般的,玩味地看着齐珩煜。
男人总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若他能那样碰巧的,也遇上一个同样糊涂的女人,那么他们稀里糊涂地过完这辈子,也未尝不是幸福的一辈子。
可偏偏,曲嫣然便不愿做这么一个糊涂的女人。
耳畔莫名的,回想起从前沈安安同她深情清唱过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