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木门被慌张地扔了过去。
郑云朗沉下脸,“你吓着我兄弟了。”
曲嫣然唔了一声,颔首道:“嗯,我吓着你兄弟的兄弟了。”
郑云朗:“……”
仿佛是已经习惯了曲嫣然的语出惊人,郑云朗彼时也只是默了默,并没有过多诧异。
曲嫣然四下环顾了一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咦,你这是个土匪寨子?”
郑云朗冷冷扫了她一眼:“夫人若是嫌寒舍简陋,在下可以即刻送夫人下山。”
说着,郑云朗还傲娇地负手过去,“在下绝不强留。”
哟,这怎么还急眼了?
跟只难训的猫一样。
曲嫣然哭笑不得,“先生哪里的话?”
忙笑眯眯地顺着毛撸,哄他道:“如今我被夫家扫地出门,能有人收容我给我一个住所,我已是求之不得,哪里又会嫌弃什么住宿简陋?”
郑云朗冷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扫地出门?这么一会功夫,便又换了一份剧本了?
这女人当真是满口谎言,坏得很!
“夫人这么轻信于我,难道就不怕我我是什么歹人吗?”
“若是歹人,我也只有认咯。”
曲嫣然幽幽一叹续道:“谁叫我对先生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至死不渝呢?先生若是想对我谋财害命,我便也只有认命这一条路可走。”
郑云朗:“……”
多余!
他就多余问她这一遭!
仿佛是恼羞成怒了一般,郑云朗猛地一甩袖子,转头便迈步离去了:“径自走,里头有一间空房!自个儿进去歇着罢!”
曲嫣然瞧着他那远去的背影,以及那烧红了的耳朵,不自觉地扬起红唇,慢悠悠地勾起了一抹笑。
“怎么样?觉不觉得你家夫人很会撩?”曲嫣然挑眉问。
巧云虽不明白这个“撩”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跟曲嫣然整日厮混久了,巧云仿佛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有些纠结地拧起眉头,巧云犹豫了半晌,到底是将眼一闭,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觉得。”
巧云搜肠刮肚,总算是找了个曲嫣然曾教她的词儿回道:“巧云觉着夫人您……有些油腻。”
曲嫣然:“……”
回答得很好。
下次不要回答了。
……
曲嫣然从前,其实也曾胆大包天的,离家出走过一次。
还是在高三那个万分紧张的节骨眼。
时隔多年,她对那桩事的起因其实记得已经不太清楚了。大致便是方女士在连日加班之后,看着饭桌前慢吞吞吃饭的曲嫣然,忽然感到极其的不痛快——她总是这样,一旦自己不痛快时,就会万分厌恶曲嫣然。
好像她所有的痛苦,都是曲嫣然带来的。
于是一摔筷子,方女士劈头盖脸地辱骂起了她,连带着的,还骂起了她那个早死的爹。
方女士说,她和她那个早死的爹一样,都是来克她的。
他们见不得她过一天好日子,于是一个呢,扔下一堆烂摊子撒手人寰,一个呢,就留在她身边,要拖累她一辈子才罢休。
曲嫣然模糊记得,那天似乎还下着瓢泼的大雨。她在方女士摔了筷子后,抄起一旁的校服外套就冲进了大雨里。
她那时还发着高烧,被外头的暴雨劈头盖脸的一浇,只觉得头昏脑胀得,感觉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不过,死就死罢。曲嫣然自暴自弃的想着。
反正她烂命一条,早点下去陪她爸也好。
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昏死在水洼之中时,她看到沈安安正穿着他们三中蓝白的校服,帆布鞋踩过一汪又一汪的水洼,逆着光朝她飞奔而来——
“嫣然!”
曲嫣然迷糊转醒时,已经被沈安安接到了他那栋独立的小洋房里了。
沈安安是他们缘河一中赫赫有名的富家公子。在那个普遍一天生活费只有二十来块的高中时代,像沈安安这样,一个月能有五千生活费,还能独立住在小洋楼的阔少,简直是人人羡慕的存在。
在曲嫣然印象里,她并不太记得,自己有同他说过几句话。
木然的望向沈安安。那人似乎也感到有些局促,站在卧房门口,抓耳挠腮了良久,才咳了一声同她解释起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他说,他是见她好几天没来上学,所以想来还她的笔记的。
碰巧看她昏倒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办,所以直接把她带回了家里。
他还说,她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他是让佣人帮她换的。
末了,他还红着一张脸,磕磕绊绊地同她说,虽然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不过她若是需要,可以继续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