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清晨的天空被一层薄雾笼罩,凝神望去,天边隐约有几颗星星挂着,闪着微光。
广濑澪坐在列车上,就着便利店的劣质咖啡吃面包。
她突然回忆起母亲吃面包时的样子。将面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捏着放进嘴里,沾不到半点口红,被粉底遮盖的法令纹也杳无踪迹。举止十分优雅,且带着一丝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可广濑澪总是学不会,依旧狼吞虎咽。
睡一会吧,她将自己的头靠在冰凉而坚硬的金属扶手上,相信困意会使她的大脑误认为那是柔软的枕头。
你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这是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对自己说的话,然后她就陷入了昏迷。
西野悦子是个派遣工,虽然她自诩为小说家和配音演员,并声称做派遣工能让她体验不同的生活,为写作和配音沉淀些经验。
可实际上,她只是在博客上写点无人问津的小玩意儿,而所谓配音演员——她甚至还没从配音学院毕业。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做派遣工的原因。为了赚钱付配音学校的学费。
她刚来这里工作了不到一个月,每天的工作内容是坐在门诊大厅中间,那个名叫服务中心的大圆桌里,接电话。
这是她近年来,得到了最好的派遣工作机会。毕竟,这里是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来的时候,派遣公司告诉她,这份工作有转正的机会,务必好好珍惜。但至今,正式岗位依旧没有眉目。她有些焦急,几次三番的想要找那些不停地在急诊大厅了穿梭的护士医生们打听打听,要怎样表现,得做多少改变,才能获得一个正式工作的机会。
一如既往,西野悦子一大早便抵达了医院,接替打着哈欠的护士坐在大圆桌后面,等待手边电话铃声的响起。
她本不该这么早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终于传来属于病人的喧嚣声。患者在家属的搀扶下,走进了门诊大厅,或者红润或者灰败的面容上无一不流露出饱受疾病纠缠的不安和焦躁。早班的护士也出现在了圆桌旁,接受患者的咨询,告诉他们该去往哪个科室。
医药代表也出现了。他们很好辨认,穿得体面,身上散发着剃须水或者香水的味道,长相标致,口才出众,满面笑容。他们的偏差值够不上医学院,但依旧每天像医生一样出现在医院里,用三菱水笔、国誉记事本之类的小礼品敲开人心,顺着助教、研修医、住院医、副教授组成的藤蔓慢慢往上爬,最终推开教授们的办公室大门。
提前调成了静音模式的手机在口袋中震动着,西野悦子将左手伸进衣袋里,犹豫着要不要借口上厕所去外面接一下。
之所以如此踟蹰,是因为她刚入职时,总务科的负责人告诉她:你的职位很重要,万一有车祸之类的突发事件,急救中心肯定会打电话过来,要是没接到电话,那便是无数条生命的代价,所以你尽量把上厕所的时间合并午休时间里。
正想着,总务科的事务员突然出现在了西野悦子的身后。
“今天还顺利吗?”
“啊!哦,顺利。”西野一下子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事务员点了点头,板着一张脸,将一大捆快件丢在西野的桌上。
“麻烦你送去各个科室。”
“可是,电话……”
没等西野说完,事务员已经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西野只得麻烦护士帮忙接听一下电话,抱着一大捆邮件,朝急诊大厅后的大楼跑去。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她旁边横冲直撞的跑进急诊大厅,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哎呀!抱歉!”
那人尖声叫着,脚步却不停,径直跑远了。
“第一天就迟到,真有你的!”
中午12点半,广濑澪瘫坐在转椅上,刷手服的腰带勒进了她空空荡荡的肚子,腋下和后背全是汗,嘴唇起皮,她甚至来不及喝完一整杯水。而凤秋人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的对她一上午的表现评头论足。
“我睡过站了。”她小声辩解道。
“那就多喝点咖啡。”
“知道了。”
广濑澪在地铁上睡过了站,等她睁开眼,已经好几站过去了。
大量的肾上腺毒素涌进她的血液,耳朵里响起一阵阵低鸣,声音很轻。一系列的设想不受控制的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从当众痛骂颜面扫地,到被逐出实验室。
广濑澪感受到胃部开始痉挛,浑身冒冷汗。她努力深呼吸,不断的告诉自己不会有事。地铁刚停下,她便冲进了早高峰的人群。为了准时,她甚至还叫了计程车。即便如此,依旧无法使她逃离迟到的命运。
当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森田教授的办公室,森田教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不要再迟到了”,便带着副教授去医务部开教授会了。严厉的嗓音中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令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