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和疑惑那尚且是出于一种自嘲式的安慰之法,但心痛是真的。
没有人希望看到朋友在背后算计自己,也没有人希望朋友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金九龄却正在往这条歧路上走,甚至已经走火入魔。
平南王府的前总管江重威是金九龄的至交好友,甚至金九龄眼下这个总管位置都还是江重威帮忙举荐的,可他此前却能毫不留情地对朋友下手,思及此,不免叫人觉得齿冷。
金九龄自诩要做天下第一等的公子,他有一手好的相马本事,又擅鉴定书画,以往靠这赚了不少钱财,只不过这些身家又怎么比得上那些积年的富豪之家呢,连“上官丹凤”这个亡国公主都不如,自打了解过内情后,他无疑是动了心思,想着要将上官家的财富占为己有,其实这也是他让蛇王绑架钟芙的另一层根由。
不过比起霍休,他的手段委实粗糙太多了。
陆小凤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只是比他更要笑不出来的还是辛叔茂。
“陆老弟,老哥哥身家性命可就全托你手了。”
陆小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金九龄是他的朋友不错,但他陆小凤也不是会包庇朋友的人。
他转过头向钟芙一望,分明是希望她出个主意:“你说我该怎么办?”
拿下金九龄并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事,捉贼捉赃,至少得拿到金九龄把柄。
“我哪里知道。”钟芙只这么讲。
一条青色绸带从陆小凤眼前滑过,那是身侧姑娘用来绑发的缎子,因为低头倒茶,缎带随着头发滑到身前。
陆小凤伸手将她手里茶杯拿了,换了果盘过来,大晚上的喝茶,总归损伤脾胃。
钟芙拿着果盘里的橘子慢悠悠地扒着吃,这是广西一带特产的蜜桔,个小味甜,橘子上的丝络多,她一点一点地撕,半点不嫌烦,陆小凤也扒拉过来果盘伸手拿橘子吃,他心里燥,吃得就急,两个橘子吞进肚,看钟芙还在慢悠悠地吃第一个。
或许是姿态太过悠闲,惹了陆小凤的烦,袖子一扬就要去抢她手里的橘子。
他方一抬手,钟芙就将橘子从左手扔到右手上去,他再伸手过来,钟芙左手架住他手腕又将人推开,陆小凤手上功力不弱,钟芙只有更灵动的份,两只手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飞,金黄的蜜橘在两只手间跳动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果盘里橘子那样多,陆小凤偏偏要抢她手里破皮的那半个,他纯粹是来撩闲,钟芙横了他一眼,用了招“引”字诀,带着陆小凤的手向着果盘一牵一引,陆小凤不妨手里沉甸甸的,一个橘子就已然在他手掌心里了。
他一愣:“这是什么功夫。”
“打狗棒法。”钟芙轻飘飘地吐出了四个字。
陆小凤一噎,怀疑钟芙是故意戏弄他。
未免陆小凤又来歪缠,钟芙两口把剩下半个橘子吃了,又从盘里捡来一个放进花满楼手里。
“挺甜的,回去要给雪儿带一点。”
花满楼手指生得细长,托着橘子的样子也很好看,他吃了一个,果然很甜。
陆小凤坐立不安,眉头深深地拢了起来,手里却还在抛着橘子,似乎一筹莫展,钟芙瞥他一眼:“其实事情也好办。”
陆小凤眸光一亮:“快说快说。”
“他两个月内连做四起大案,只一个金九龄做不来这么多事,孟伟同鲁少华必定同他沆瀣一气,撬不开金九龄的嘴,难道还撬不开这两个人的嘴?何况人证就只这两个吗,蛇王算一个,公孙兰那边又有一个,你再去将那些苦主请来,他们必对绣花大盗恨之入骨,任他舌灿莲花,也由不得他抵赖。”
陆小凤想得太多,难道他不知这世上有个词叫“严刑逼供”?无非是从前的交情,金九龄是苦瓜大师师弟,其背景深厚,不是旁的没有姓名的人,可那跟钟芙有什么关系。
她凤眼一挑,轻飘飘道:“其实想要他开口有什么难的,他金九龄难道是什么钢筋铁骨?”
陆小凤抛着橘子的动作一顿,从这短短两句话里却听出钟芙淡淡的杀气,他下意识去看花满楼,只是见他将手里的橘皮放在旁边的小篓里,至于神色如何,还是平静居多。
他干巴巴地道:“不好吧。”
钟芙将剥了橘子的手用手帕一点一点擦干净,这双手肉骨匀亭,修短合度,刀也使得,剑也使得,不比陆小凤总是手下留情,她这双手是杀惯了人的,不是她平生爱见血,实在是这世上有些人是非杀不可。
她同花满楼不一样,否则萧秋雨上门时她就该放他一马了,可她为什么要放过他,难道上官丹凤之死同他没有关系吗?
她容貌胜似海棠芍药,分明丹唇含笑,却肃杀过秋日霜降,辛叔茂已经忍不住瑟缩一下。
“有什么不好的,你只管去请人到宁县去,去的早了尚且能听到金九龄剖白,若去晚了,就只有供纸一状了。”
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