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音全名叫姚竹音,从竹音记事起,她们家就一直住在临州城南墙大街的鹿儿巷里,听说叫这个名字是不知道几辈子前,有人来往时不时在这巷子里还能看到小鹿徘徊过,时间长了大家都管这条巷子叫鹿儿巷。
竹音听祖母讲这个传闻时心里简直期待得不行,因为这个传闻她幼时只要能出门,基本都愿意把大把时间留在巷子里来回穿梭,希望哪天也能碰到那么一只两只的鹿儿,但是始终没能如愿。
后来时间长了,她也像祖母一般,把这个传闻当做一件口头上的传家宝,讲给竹年听。
竹年是比竹音小上快5岁的弟弟,竹年出生后,很大程度缓解了竹音每天的胡思乱想,甚至找鹿都不那么迫切了,虽说生了弟弟,但是阿娘阿父多年只有竹音一个女儿,恨不得裹着蜜糖咽到肚子里护着,家里总归还是竹音是老大。
竹音除了自己玩,在竹年能站起来跟着她转悠后,最喜欢指挥竹年左右走,拿拿这个,碰碰那个,这让竹音有了一种明确的领导感,那种成就慢慢形成后,更加乐于其中,鹿什么的,基本不提了。
但是偶尔说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一本正经地咳上一咳“从前啊,是这样...”地给竹年讲上一遍,并
在竹年也要出去寻鹿的时候,跟在他身后,嘴上说着“没有吧,你看没有吧”,自己再跟着左右仔细瞄上几眼。
竹音住的鹿儿巷的房子,是竹音父亲在竹音刚过五岁那年另外买下的,原本她们是住在隔壁,是和祖父母一起生活的,竹年出生后,家里人口变多,偶尔亲友来探亲,空间实在不够用。
本想着寻一处新的小宅院,恰逢隔壁刘家夫妇要去芜州和女儿生活,牵挂走了之后家里无人照看,索性把房子卖出,也希望有人常住,房子不至于破败。
竹音的父亲母亲商议,如果买下隔壁的小宅子,空间大了一些,又在父母身边,也方便照料,两全其美,决定好后她们就同刘家夫妇商议买屋子的事情。
刘家是多年的老邻居,孩子不在身边,两家结交,互相照料,感情很好,原本折了一个很低的价格,但是竹音父母哪里愿意,要按照市价购买,推脱来去,最终,刘家夫妇坚持,还是让她们以一个比较低的价格买下了宅子。
鹿儿巷的房子其实算是南墙大街上几个巷弄中很不错的,家里人口不那么多,住的还是很舒适的,姚家没什么下人,一个帮手丫头柏春和一个周妈妈,另外并家里常用的一个车夫,正门进去左转左手边两间屋子都是给下人居住。
转右手边就是竹音和父母竹的地方,正房堂屋两边,一间是竹音父母住的,另一间是改过的书房,平时姚父核账忙碌,都在这间休息,东西厢房都是各一大间,放了个屏风隔出厅室两间。
竹音住在东厢房,西厢房是竹年的住处,但是竹年还小,有时离不得母亲,时时还是和母亲父亲住在正房。
对于搬家这件事,最开心的其实也是竹音,刘婶家的正房东边靠近竹音祖父母家的位置,留了一小块的园子,说是园子,其实就是圈起来的那么转几个身的地方,种了一棵柿子树,每到柿子成熟的时候,刘婶总差身边的小人摘上好些,专门送给竹音。
竹音每次吃着香甜的柿子,感慨着“不往我这一年辛辛苦苦地盯着你长大!果然好吃”,现在直接搬到这边,柿子树就在眼前,怎么不叫她心里欢喜呢,平时还要碍于母亲的训诫,不敢对着这棵树流太多的口水,现在树成了自己的,流再多口水也没人能说了。
竹音8岁那年,祖父感染风寒,牵扯出旧疾,请了不少大夫,汤药不断奈何病情实在严重,挣扎了半年离世。
去世后葬礼一应事,其实容不得大家细细哀伤,竹音心里酸胀,呆呆地领着竹年跟着走,跟着拜,一切结束后的那天晚上,竹音躺在床上,突然呜呜地哭出了声。
她爬起来跑到柿子树下面,盯着上头的叶子,平日里竹音最喜欢隔着墙,用竹竿敲打柿子树的叶子,引起祖父的注意喊她“小猴”后再哈哈大笑,当时两人隔着墙互相逗趣的日子好像还在昨日,如今祖父已经不在了。
竹音感觉树上的叶子好像开始疯狂生长,眼里密密麻麻地铺的满满的,用力眨了眨,原来是眼里又聚满泪水。
那叶子被包进泪里,撑得眼睛酸痛,往年她每每看着柿子树,心里都是甜滋滋的,这一刻,竹音觉得这种甜滋滋消失了,柿子树好像种进了她心里,只剩下酸和苦了。
她很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分离,更何况是死别,深夜的风带着寒意,侵蚀着月光下被印在地上的影子。突然肩头一热,竹音抬头,父亲从身后给她披了件斗篷。看到父亲,刚刚停住的泪水,又顺着小脸上流了下来。
“阿爹”她把头埋在父亲的胸口,父亲什么都没说,只给她拉紧了斗篷,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阿音也睡不着么?”
竹音脸压在父亲胸口,只用力点了点头眼泪浸进父亲的衣服里。父亲眯了眯眼睛,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