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早有传闻,姜寺卿家的小姐为人低调,却是个少有的美人,不少人都惊讶姜怀谷那么个干瘪的老头子竟然生出如此水灵的女儿。
李碧幽当时听到这说法就忍不住冷笑,能有多美?
等她看到漱羽那张未施浓妆却极致妍丽的脸,一时哑口无言。漱羽穿了一身简单的挼蓝色花形襜裙,裙摆处用银线描了一只翠鸟,衣裙下难掩纤秾合度,骨肉匀亭的风姿,女人看了视线都要停留几分。
李碧幽本想说出几句挑刺的话,对上漱羽那清冷的眼神,突然瑟缩几分,干脆转了身往里走,扔下一句:”快些吧!马上宴席便开始了!”
乘云阁是一座高七层的阁楼,翅角飞檐雕栏画栋,内部装潢亦是金碧辉煌,每一层均供有开过光的神像和各地进贡来的珍奇宝玩。中午的宴席便设在七层,四个方向的门扇大开,大半个玉京的风景尽收眼底。
漱羽和郑桃颜二人登上乘云阁时,其余众人已经入座,只剩最角落的位置还空着,正中二人下怀,行止低调地入了席。
郑桃颜连爬了七层,爬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声抱怨:“吃个饭爬这么高,她也不怕摔了!”
漱羽低笑一声:“不爬这么高,怎么让你们好好欣赏她搜罗来的宝贝?”
郑桃颜“噗嗤”一声,引得旁边两人侧头看她,她捂着嘴笑道:“原来如此!还是阿羽懂她的良苦用心!”
只听钟磬齐鸣,众人抬头,是主人华丽丽地入席了。
席上分了几波,今日应邀前来的不仅有当朝职官和勋爵家未出阁的嫡女,还有几位平素与玉玑公主交好,已经嫁做人妇的高门夫人。坐在上位的一帮人与玉玑公主关系亲厚姿态放松,觥筹交错,俨然一副主场姿态,还有一波是尚未打入玉玑公主的圈子,略显生疏的,也大着胆子举杯凑到近前,向高门讨好。
剩下的便是像漱羽和郑桃颜这样,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低声交谈,遇到有意搭讪也只是礼貌碰杯,无意扩大交流圈的。
席上笑语不断,交谈声嘈杂。漱羽端着一杯茶,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热闹景象。
“阿羽,你和白石道长怎么样了?”郑桃颜夹了一块藕夹,低声问漱羽。
想起就烦躁。漱羽十分后悔上次太冲动,就那样离开了捱日观,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接近栾白石。
她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既不好生硬地再度接近,又无法完全置之不理。
抿了口茶,她摇了摇头。
“你去月老祠求了红绳了?”
漱羽生硬地点头。
郑桃颜好奇追问:“那他什么反应?”
“……他还能有什么反应。”漱羽的语气干巴巴。
她看上的这个男人,真是太难了。郑桃颜想了想,再次真诚建议:“阿羽,不然你换个人吧!换谁都会比他更容易的……”
“不行的。若是能换早就换了。”
郑桃颜不禁为她叹了口气:“阿羽,你是喜欢他哪儿啊?”
没错,见过栾白石的是会为他那清风朗月一般的不凡外表所吸引,可皮相之美,顶多能吸引人一阵子的注意力,像阿羽这样一头扎进去不知悔改的,的确太过少见!
“他哪儿都好啊……坚韧执着,又有一颗柔软的心,值得依靠,任凭风雨不改原色,亦狂、亦侠、亦温文……”
漱羽下意识地答,郑桃颜在她的描述中渐渐扬起了眉。漱羽回神,看到郑桃颜的神色,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自己心中的栾白石是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这么想?
“阿羽,你对白石道长是认真的。”郑桃颜看着她眼睛下结论。
漱羽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嘴边才发现杯子里是空的。
“……是么?何以见得?”
她抬手将发丝勾到耳后,去摸一边的茶壶。
“因为你看见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你眼中的他和别人眼里的都不一样。”郑桃颜一脸很懂的表情。
漱羽扯了扯嘴角,神色莫名松弛了几分。
废话,我自然是能看得见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我自然是认真的,否则怎会甘愿为他做那些事——”,她娴熟地再度摆出为情所伤的姿态,叹一口气,“可那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曾对我动心。”
郑桃颜托腮看着漱羽,突然想到侯元朗提起过,栾白石最近有些反常,总将自己一个人锁在静室中,除了练剑便是闭关,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他人。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突然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曾对你动心?”
漱羽一怔:“什么意思?”
“你想,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够轻易回应你的心意?就算他真的对你动了心,怕是也不能直接宣诸于口……”
郑桃颜点了点头,越说语气愈发坚定,一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