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在楚南芸的鼻尖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你哭了?”
傅梓深慌忙地抬手去抹眼睛,闷着声音道:“刚刚忘记眨眼了,眼睛酸。”
耳边传来的又是一声轻笑。
傅梓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好可爱啊。”楚南芸忍俊不禁。
从未有人用“可爱”一词形容自己,傅梓深觉得有些别扭。
他一手捂住脸,一手抓住楚南芸的手,哑声道:“别说了……”
“真可爱,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戏瘾上来的时候也很可爱,总之就是很可爱。”楚南芸很恶劣地连蹦出好几个可爱来,没多说一个,傅梓深的耳尖就更红一分。
秀色可餐,楚南芸这几天的坏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她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还住着一只小恶魔。
半晌,傅梓深终于鼓足勇气,虽然脸上的红意还未消退,但他十分认真地对楚南芸说道:“我其实得了一种很古怪的病。”
楚南芸淡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傅梓深惊讶地眨了眨眼:“你知道?”
“白雪患的就是白化病。”楚南芸道,“所以第一次看见你粉红色眼睛的时候我就有些熟悉感。”
傅梓深回想了一下在楚南芸手机屏幕上见到的那只白色小狗,道:“哦,我还以为很少见呢。”
“可能是基数问题吧,我听奶奶说灾变前人类数量很多的时候白化病还不算罕见。”楚南芸道。
“那你……你会觉得我奇怪吗?就,网上很多人说白色不详啊,什么恶魔的孩子之类的。”傅梓深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是恶魔的孩子?不应该是雪的孩子吗?”楚南芸问。
傅梓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瞳孔一震。
傅梓深记得,虽然粟伯年从未说过白色的自己很恐怖很不吉利,但是他第一次见到白色的自己时被狠狠吓了一跳。
不仅是粟伯年,军队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嘴上表示并不嫌弃,但是心里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疏离感。
这让傅梓深很不舒服,自打他意识到这种疏离开始,他便定时染黑自己的毛发,并戴上墨镜来遮蔽自己异常的瞳色。
他以为把自己变成普通人的模样后其他人就愿意接近自己了,但事实上他糟糕的人缘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因为他是恶魔的孩子,他注定与众不同,他生来便背负着罪恶。
而当他和这种原罪相处了二十几年,并逐渐习以为常时,楚南芸告诉他你没有罪。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或许,我真的是雪的孩子呢?傅梓深心想。
毕竟,楚南芸的表情是那样严肃而真实,她的话语发自肺腑而并非作秀。
傅梓深觉得,楚南芸没有骗他。
而事实上,楚南芸也从未骗过他。
又一滴眼泪砸了下来。
楚南芸笑着叹息,伸手帮他抹掉了眼角的湿意:“嗯,哭的时候也很可爱。”
傅梓深回过神来,随后又红了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流氓在调戏小姑娘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楚南芸问。
傅梓深点了点头,开始慢慢地讲述曾经不愿向楚南芸诉说的隐秘的过去。
他语速平缓,声音很轻。他一直讲一直讲,讲到口干舌燥,讲到最后一抹晚霞沉入山谷的呼唤。
傅梓深讲完所有的故事,将完整的自己赤/裸地展示在楚南芸面前,等待着爱慕之人的审判。
也许她会讨厌自私又狡猾的自己,也许她会厌恶曾经那个脏臭蛮横的自己,也许她会收回自己的喜欢,像其他人一样远离自己。
他垂着头,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
然而审判之剑并没有落在头上,他的身躯和灵魂完整而统一。
“傻瓜。”楚南芸轻叹一声,随后将傅梓深的头揽进怀里,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颈发,声音柔和得宛如冬日里的篝火。
“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一切。”她道。
傅梓深将脸埋在楚南芸的颈窝里,艰难地咽下鼻腔的苦涩:“你不会觉得我很可笑吗?”
“我为什么会那样觉得?”楚南芸反问。
傅梓深先是一顿,随后说道:“我没有和睦的家庭,扭曲晦暗的童年让我变得十分阴暗固执,我控制欲很强,近乎病态地想要夺走别人的关注,我开始演戏,企图用这些来博得他人的关注……”
他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前后毫无逻辑,但楚南芸并没有打断他,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包括和你的第一次见面,我也是在演戏,我只是想博得你的同情,让你帮我解决老鼠……在老头的办公室里求你留下时我也是在演戏……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