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他急不可耐上前,将将要触碰到男子。
下一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光亮彻底熄灭。
沈遇朝立在悬崖上,周围一片黑暗。
崖底伸出无数只遍布鲜血、白骨森森的手,拼命要将他拉入阴风森然,鬼火永存的地域。
耳畔环绕着无数嘲哳声,其中有道声音轻柔地仿佛拂过河堤杨柳的春风,柔得令人周身舒展,恶毒得好似妖鬼的诅咒。
“孩子,你身体里流淌着这世上最为尊贵的血脉。”
那声音幽幽一叹,“可惜啊,你是一个孽种。”
“想要洗濯你血脉里的脏污,唯有……”
身后有双手轻轻握住他的。
沈遇朝低头一看。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
那声音蛊惑般在他耳畔低声说——
“杀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沉浸在黑暗中的意识陡然回笼。
沈遇朝掀开眼睫,漫天繁星映入眼帘。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不远处响起,间或有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织就一曲轻快的乐章。
一半身子发冷,一半暖意横生。
他侧过头。
火堆烧得正旺,火焰明亮温暖。
少女打散了发髻,编成长辫子垂在胸前。
她一手托腮,一手举着长棍子在烤鱼,时不时翻个面。
火光映衬得她面色极为温暖。
察觉到他的注视,少女轻轻望过来,目光一下子亮起,眼眸随之一弯,惊喜道:“王爷,你醒了。”
沈遇朝轻蹙了眉,他不理解,秋水漪亲眼所见他狠辣阴毒的手段,怎么还能待他如往昔?
秋水漪才不管他怎么想,他什么手段什么性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想要活得长久的无辜小女孩而已。
秋水漪笑容依旧,目光追着他不放。
万般思绪在心中过了一番,沈遇朝翻身坐起,牵扯到了胸前伤口,身形微微一顿。
身上衣衫濡湿,嗓音片刻间如同山间清风,“是二姑娘将本王从水里救出来的?”
秋水漪羞涩点头,见他因疼痛蹙起眉尖,又道:“我身上有伤药,王爷拿去用吧。”
沈遇朝向她投去一眼。
秋水漪避开他的目光,取出伤药放在沈遇朝身旁,失落地垂着头,“王爷不喜水漪,因而我并未自作主张为王爷上药,王爷勿怪。”
食指微动,沈遇朝笑容和煦,“那时本王已察觉了周围有杀手,只好依次借口逼迫二姑娘离开,可惜……”
秋水漪不信,面上却猛然抬头,期盼地凝视着他,“王爷此言当真?”
“当然。”
唇畔笑意温柔似水,然而沈遇朝眸中却聚集了一团寒冰。
她在撒谎。
心悦的男子受伤昏迷,她手中又有伤药,怎么可能因为一句不喜,便置之不理?
正常的操作,该是为他治伤,挟恩图报以嫁入端肃王府才对。
要么是她太过愚蠢。
要么是她在说谎。
以他对这位秋二姑娘的了解,实在不像一个蠢笨无知的女子。
相反,她聪明得紧。
那么……唯有第二个原因。
她在说谎。
说谎的原因无非是那两个。
他会错了意,秋二姑娘实则并未对他心存爱慕,自然不屑于为他治伤。
可这段时日她的种种表现,除了倾慕,还有何意?
否则,他实在想不到她为何想方设法接近他。
余下只有一个可能。
她原是打算为他疗伤,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令她放弃了。
她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沈遇朝眸色骤厉。
伸手拿过伤药,他掌心收紧,温声道:“多谢二姑娘赠药。”
秋水漪弯眼笑,“王爷不必客气。”
虽然不知沈遇朝之前的行为是何缘由,又为何改变主意允许她继续接近。
但有了这句话,往后她又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蹭刺杀了。
想到这儿,秋水漪心情大好。
沈遇朝避到一旁去上药,盯着瓷瓶的眸光晦暗不明。
他在犹豫。
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解下衣衫,将药粉面不改色地倒在胸前伤口上。
罢了,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且留她一命吧。
……
秋水漪露着笑认真烤鱼。
因不知他何时才会醒,秋水漪只准备了她一个人的。
沈遇朝回来时,她正在串另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