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锐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相反,他脾气暴烈,能忍这么久也是不易。
现今话出了口,自然是吐个痛快。
“你出身乡野,好不容易得个高贵的身份也就罢了,竟还不知感恩,妄图踩着涟莹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爱穿什么衣裳,你便穿什么衣裳。她如何行事,你便如何行事。偏还学了个四不像,矫揉做作得让人想吐,本世子瞧了便恶心。”
“涟莹是天上月,你不过是井底的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心比天高。”
“你费尽心思学她,不就是想男人想疯了?”纪锐半垂着眼,讥讽道:“本世子便送你个男人。”
纪锐从未想过能将洪三顺利推给秋水漪。
若是用更阴毒些的法子,也不是不行,可他嫌脏了长公主府的院子。
若是不能,让秋水漪出丑,也能解他心头之恨。
试想,若是她被男人当众看了身子,如何还能得个好名声?
更何况,前脚有个方庭瓒不惧流言,对她颇有好感,后脚她便坏了清誉。
与如意郎君失之交臂的落差,定会时时刻刻折磨着她。
想到这儿,纪锐浑身舒畅,满腔恶气一吐而尽。
秋水漪双唇紧抿。
她只不过质问纪锐两句,谁成想,他竟把秋涟莹牵扯进来。
他纪锐和秋涟莹是何关系?如何轮得到他来打抱不平?
这人……实在是自私自利惯了,只顾着自己痛快,丝毫未曾考虑秋涟莹的名声。
让人恶心极了。
“世子与我女儿有何关系?”
出神间,忽听梅氏开口。
秋水漪抬头。
只见梅氏向来温婉的脸冷下来,轻触一眼,仿佛有寒冰迎面掠来。
“我家莹儿有父母,有兄长,还有未婚夫,世子是以何身份替她说话?”
纪锐一僵。
“我家两个女儿,她们想穿什么样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我作为母亲尚不过问,世子一个外人却来指指点点,可是将我云安侯府当成你纪家的了?”
“且莹儿向来心善,得知妹妹归家,唯有心喜的份,更是多次与我写信,希望能有一个与她相像的妹妹。世子口口声声为了莹儿,可曾想过,她若是得知你以她的名义害她亲生胞妹,她会如何心痛?”
“世子的打抱不平,实乃无稽之谈。世子的爱慕之心,我家姑娘也消受不起。”
“且世子今日的行径,无耻至极,令我厌烦、憎恶。”梅氏冷冷撂下一句,“还请世子收回您的爱慕,莫让人知晓我家莹儿有个品行恶劣的爱慕者,脏了她的名声。”
纪锐面色惨白。
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
梅氏漠然收回视线,“公主见谅,臣妇今日心情不虞,先行一步。”
端淑长公主神色难看至极。
可此事确实是自家儿子的错,只能咬牙不做声,勉强应声,“侯夫人慢走。”
倒是嘉仪、嘉慧两位县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快意。
梅氏打完招呼,将孟秦若送回忠国公夫人身边,带着秋水漪扬长而去。
正巧秋进白的同窗将绳索送了来。
把洪三手脚绑住,吩咐人将他送往大理寺,秋进白寒着脸道:“怀平世子,今日之事,我秋家绝不姑息。”
纪锐正沉浸在心上人母亲将他贬低得一文不值的羞耻无措中,闻声却也分出一丝心神,颇有些不以为意。
他是堂堂怀平世子,身负一半皇室血脉,皇帝舅舅对他一向恩宠有加,不过一个侯爷之女,能耐他何?
纪锐设计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漏洞百出,一方面是他向来有气当场就出,从不拖泥带水。
另一方面,他实则并不在乎计谋是否会露馅,是否会将他牵扯进来。
这是家世给他的底气。
秋进白看出他的不在乎,冷呵一声,拂袖而去。
秋家人走后,只剩端淑长公主一家与还留在远处的贵女。
嘉仪县主觑了眼母亲的神色,高声道:“今日,那无耻贼人闯入长公主府,冲撞了秋家二姑娘,诸位可记住了?”
贵女们面面相觑,点头应是。
“记住了。”
到这份上,端淑长公主也无意再举办什么宴会,摆了摆手,命人各自散去。
……
秋水漪晕晕乎乎地跟着梅氏出了长公主府。
上了马车,见梅氏沉着脸靠在软枕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没敢开口,闭着嘴沉默了一路。
到了云安侯府,梅氏率先下了车,一路疾行回正房。
秋水漪跟在她身后。
刚跨进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