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观月的修慈察觉身后人动静,贴心提醒:“施主,沙漠之地昼夜温差大,保重身体。”
“奇怪,谁在念叨我,不会是金口婆婆吧,这个小气的老太太。”祝余嘟嚷着。
喷嚏就像接力一样,一转眼就轮到祝余隔壁的金口婆婆这边,“阿嚏!”老太太揉了揉泛痒的鼻头,努力翻了个身又掖了掖毛毯,嘴巴一张一合,金牙若隐若现,没心没肺继续呼呼大睡。
客舍里衣衫褴褛的老婆婆安然入睡,王宫里金冠锦服的老婆婆深夜涕泪,怀里抱着一块牌位,她床边站着一名中年贵妇,正端着汤药候着。
“母后,身子要紧,来,先把药喝了吧。”贵妇上前端着药碗掂起勺子舀了一口喂到被唤作“母后”的人嘴边。
那床上的人丝毫不买账,胳膊往外使劲一拐,那药碗淅淅沥沥淋在贵妇身上,两边站着的宫人见状心惊胆颤齐刷刷跪倒一片。
贵妇漠视身上的药汁缓缓退到一边,淡淡道:“您不要再耍性子了,先皇已逝,您这又是何苦呢。”
“哼,哀家不及你无情,听到自己女儿尸骨无存的噩耗还无动于衷,还让吾儿勒令王宫上下不准提起瑶光,你这头冷血怪物,那可是你亲闺女,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可怜的瑶光啊,你怎么摊上这么个母亲,皇奶奶对不起你——”
“够了!”那贵妇强势打断老媪的哭诉,愤懑挥袖离去。
“跪着干什么,出去吧,哀家要一个人呆着。”那老人对着地上黑乎乎的“人头”道。
“是,太皇太后。”
那贵妇杀回自己寝宫,脸上余怒未消,胸前起伏不定,无人敢往她身前凑,生怕殃及池鱼,个个缩紧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出声。
闻讯匆匆赶来的年轻帝王倒是不管不顾,径直走到她右侧榻上坐下,扒了个进贡来的橘子伸到她面前,像哄小孩一样,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
“来,天底下最美丽的母后,尝个橘子,谁惹您生气了,您说,儿臣给您讨公道。”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得理不饶人的皇奶奶。”贵妇接过帝王手心的果肉,放了一瓣进嘴里,没好气道。
帝王佯装为难道:“这,皇奶奶我就不敢以下犯上了,母亲睿智多谋,定能扭转乾坤。”
“就没指望你。”
“儿臣就知道母亲不会让儿子夹在您与皇奶奶之间左右为难,两位都是我在世上最亲最爱的人,以和为贵。”
那贵妇顿了一下,苦口婆心道:“珏儿,你己登基一年有余,朝中大事接手得游刃有余,政权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你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不是也可以命人着手准备一二。”
“啊这呵呵,儿臣心中有数,不劳母后费心,儿臣想自己择选将来共渡余生的妻子,请母后应允。”
“可是帝王的终身大事关系国运,怎可轻率。”贵妇道。
“我娶妻干国运什么事,儿臣十岁就跟着舅父上阵杀敌,刀枪剑戟,所向披靡。斩下敌军将士人头不计其数,言官笔下开疆拓土的功绩里也算着有我一份。
登基以来,所推政策无一不让瑶国百姓生活丰衣足食,布衣白丁拍手叫好。我武可安邦,文能治国,无需仰仗宗室外邦任何势力。我只想自己选位合心意的女子,有何不妥?”
见贵妇仍不打算松口,帝王无奈道:“母亲,难道你想让我步长姐瑶光公主的后尘吗?”
贵妇像是被万箭攒心了一样痛不欲生,浑身被定住不能动弹一般,脸色煞白。
他紧张地看着她,问:“母后,母后您怎么了?”
帝王扶着浑身像被抽走骨头一样软绵绵的贵妇,向宫门外的宫人大声嚷嚷着“叫巫医”。
贵妇缓缓回神,挣开扶着胳膊的大手,艰难道:“我没事,不必唤巫医。”
待站直了继续道:“不会的,不会像你姐姐一样。你既心意已决,那便由着你,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选的女子必须身家清白,绝不可让王族蒙羞,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是,儿臣谢过母后。”
贵妇倚在坐榻上,无力挥挥手,“你回寝殿歇息吧。”
确认她无恙后,帝王道:“儿臣告退。”
留下贵妇独自黯然神伤,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有眼色地上前为她递了一块丝绢。
她拿过那丝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嬷嬷鞠身关切道:“太后莫要太过伤神,凤体要紧。”
贵妇莞尔轻语:“古婆婆,你还记得瑶光长什么样吗?”
那嬷嬷笑意和蔼,道:“老奴记得,太后和公主殿下都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你们儿时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似是想起一些快乐的过往,贵妇眉眼之间尽是暖意。
从回忆中被拉回现实,她难受地揉了揉眉梢,心事重重,满心满眼的遗憾。
“她一定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