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擂台赛结束,轮回的第二位出战人员随即上场。
“你去哪啊?” 赵禹哲问。
“君莫笑不到百分之十的血,赛后复盘再看也行。” 程裕淮把自己餐巾纸揣进兜里起身。在非工作问题上,她似乎不会直接回答别人问的问题,总是先去揣摩对方的意思,他/她到底需要一个什么答案,自己又需要给出什么来符合对方预期。毕竟别人是不会真正关心她是怎么样的。
你要去干嘛=现在比赛还在继续你怎么就走了=我对你表示了困惑不满,你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套高机械化和效用最大化的行为逻辑,所以她能和所有人处得不错,但不会有多少密友,朋友是需要讲真事的。
几年后唐柔退役,程裕淮再次回想起二人过往,也不确定和对方是否称得上关系密切,很长很长时间以来,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眺望那具高塔。
唐柔很美,这是她第一眼见到这位黑发红外套大小姐时最朴素的感慨,虽然她们的初遇那一面没有任何眼神和言语交流,只是偶然同时出现在卫生间水池台这一空间罢了。
空气中凝结…….不,空气中只有氮气、氧气和其他气体,什么形容词也没有,只是她一贯紧绷,看人是万般不敢的,只得把水龙头的流速开到最小,沿着指缝、甲缘再到手指骨节慢慢揉洗搓弄,轻轻瞟一眼映在镜面上的短发女性便视线转回,记忆存留的残影和互联网照片开始重叠比较。
因为腰弯得低,她确信唐柔不会发现,只是弯得低,这番正常的打量也弄得像窥淫。
场馆内空调足,哪怕是六月份,唐柔也穿着兴欣队服将外套敞开,里面搭上一件自己的珍珠白T恤。程裕淮说不出衣服的面料,但贵是显然。匮乏的词汇能力只能让她说出服帖、顺滑、把人衬得精神这类憨实的话,一打眼就配不上明码标价的奢品。
T恤上的唯一装饰是一块翡翠绿色胸针,唐柔洗完手后将它解开放在洗手台上,随后用机器将手烘干后就转身离开。
可能她是忘了,又或者想放错口袋但放错了位置,总之,这块漂亮的小东西就这么大赖赖地躺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程裕淮觉得她没有加荣耀选手群,她没有女选手的联系方式,所以她必须站在原地等人回来拿失物,不然马上就会被进来保洁的阿姨们顺走,只可惜等了近二十分钟,也只迎来了蚊蝇声声入耳。
并非没有更效率的解决方法,直接发消息给队长他们,由他们转告唐柔更合理。意识到这点后的程裕淮再次给自己找了个隐秘且莫名其妙的理由:刚才光盯着别人衣服都没看脸,只记得一个美字是不够的,想再细看些,两个人,面对面,我和你,虽然场景未免有些糟糕。
只是这点小心思也落了空。
一直小心翼翼和失物维持的一米距离,既不想离开又不想被当成小偷,而这一平衡终被打破。她把背贴在瓷砖墙上,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身量不足,干瘪瘦小,东亚肤色,在上学时期被犯贱的男生调笑过不止一次“飞机场”、“太平公主”。再凑近看些倒是舒坦点,到底年轻,依靠软组织和肌红蛋白也不至于呈疲老之态,四官说不上优势也是端正挑不出什么错,只一双杏眼大而圆,本应给人乖巧可人的印象,却偏偏有些下三白,得益于眼瞳下这一点白色细缝整张面孔显得温冷,既是缺点又是优点。
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失物拿走,等比赛结束后再还给唐柔。
“你跑哪去了!”这会子骂出来的倒不是姓赵的,而是姓唐的。不温柔也不可亲的冷脸队长已经很努力把你掉茅坑里了啊这种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讲出来的话憋回去了。
“对不起队长,我在找我丢的东西。” 程裕淮低下头,双脚内八反复点地,为了装得像甚至带上一丝微弱哭腔,“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报备。”
这时副队长刘氏也过来打了个圆场,唐昊也只得说下不为例。
比赛持续进行,终于等到了唐柔出场,正面看到了对方的脸。
“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程裕淮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在书或者电视剧上看到的一句话。
众人不解:“啊?”
“唐柔前辈。”
众人再一次不解:“啊?什么意思?”
刘皓瞪大眼睛,果然搞办公室的就是对人际关系敏感。
赵禹哲只抓住后面二字:“你怎么老是叫别人前辈前辈的,何况唐柔就比你大一届。”
“……赵禹哲前辈,看比赛。”
程裕淮虽然具体夸了唐柔美在何处,但他们也只觉得唐柔面皮子好,唐柔美的内核只会被女性捕捉。
她太自信磊落了,耀眼夺目只会让周围人暗淡无光。一个女人不应该这样,或是正面抨击现代女人打破老祖宗留下来的阴阳平衡,或是既要又要,女人身兼数职的同时只被允许一份薪资,当然没人会承认这一真相,女人得是个超人,圣人,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