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穿着保安服蒙混进去的时候,余光中瞥见了一个人,孙晓慧。她在一天前告诉我,临时有事不来看了。而这时她与三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眼中不断放射出兴奋而放浪的目光。我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看见了我,但我已断定自己不可能再穿上保安服蒙混,我要正大光明的进去。于是,我把脏兮兮的保安服扔到花带一角。刚要离开又觉不妥,毕竟这是那位队长的东西,该完璧归赵的。我又捡了起来,塞在腋下,几步跨上交给第一道关卡的保安,并未向他的疑惑给出任何解答,就转身寻觅票贩子的身影。
在广场门口我上前和一个手里还握着五张门票的票贩子交涉起来,以我的思维判断这个时候距离开场还有半个钟头,留在手里的票越多,他就应该越慌的,毕竟砸在手里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一千五,一分不能少。”票贩子并未用发光的眼神看我,而是一边和我谈价格,一边四处张望寻觅别的买主。
“这都快开场了,你给的价太不值。”我故作镇定,点上烟来吸。
“若是没你想要的价值,你会冷呵呵地站这儿跟我瞎掰吗?”他也点上一支烟。
“我其实不愿进去,但我女朋友进去了,非要我陪着,你给的价合理我就要了。”
“小伙子,再没有比陪着女朋友看演唱会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别散了场你女朋友跟别人一起出来,你成单身了,你说说哪个更划算?”他看我对他一番理论毫无兴趣就接着说道,“看演唱会,就是最让人激动地失去理智的时候,你别因小失大了。”
我想象了一下孙曼菲兴奋呐喊的模样,心里竟然毫不担心,不知是有黄昆和洪翔宇在,还是我本就对失去她没有产生任何恐惧。我一笑,表示毫无压力转身要走,他叫住我。
“你别忙着走啊。”他这么一说,我立即站住,心想自己的战术成功了,问他价钱。
“一千五。”他拿夹香烟的手比了个五,我又要走,他拽住我说:“有时候得为自己的面子想想,比便宜那三二百块钱金贵得多。”
他狡黠地一笑继续说道:“你有机会混进去的,为何没进去?”
我刚刚的行为全部收入他的眼底,加上他故作神秘的语气,让我顿时乱了阵脚,无言以对。他从五张票里拿出一张座位很好的票说:“这张票,坐在那就有面儿,让你那位向别人投怀送抱的女友看看,你不是没能耐,让她后悔去吧。”
我发急地说出:“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再次很平稳地说:“就因为不是,才要让她看见,老哥我说的不对吗?”
我的心思被他完全揭露开,在寒冷的夜里暴漏无遗。他阴郁的眼神将我隐藏最深的角落刺了个穿透,留下几个洞孔四处灌风。是的,孙晓慧的欺骗行为和刚刚的放浪轻浮,让我心里升腾起阵阵怒火,我必须进去,在她面前演绎一番淡然处之的好戏。于是,我数出一千五交给票贩子,但他摇摇头说:“这张得一千八。”
我皱了一下眉头,他却很有深意地点点头,好似在说:“不必犹豫了,三百块将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我又拿出三百交到他手里,票拿到手的一刻,我咬了咬嘴唇,分辨不出自己行为的对错。
我几乎顾不上看自己票上的座位号,忙着在视野中寻觅孙晓慧一行人的身影,但无果。在检票处我做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样,但保安并不理会我这一套,顾不上看我一眼就在票上钉了圆孔说:“快往里走。”然后继续给下一个检票。
我有些懊恼,这张票的价值似乎除了我恐怕再没别人在乎。一上到二楼,黄昆就扯着我走到一旁。
“你疯了?这得一千多吧?”
我看了他一眼,迅速编了谎话说:“人家说衣服上有编号,一件只能用一次,所以我就认这个宰了。”
我的话没能骗过黄昆,但远处孙曼菲和王雯已经走来,黄昆并未再纠缠这事儿,一行四人往入口走去。
一走进体育馆,像是进到了一个大熔炉人声鼎沸,挨着的两个人正常的对话也变成了隔空呐喊。如此恶性循环,喧闹声几乎要把顶棚掀掉。看台上座无虚席,过道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孙曼菲对着我的耳朵大声说道:“去二楼吧,洪翔宇占了位置。”
所谓二楼,其实就是位于所有座位之上的一个环形走廊,距离舞台最远。我们在歪歪斜斜站着的人缝中间挤上走廊,洪翔宇正和几个年轻人争吵,对方看我们到达不再争论,甩了脸站到一边去了。
这里的沸闹声要小得多,比下面也让人舒畅不少。黄昆问洪翔宇,“刚刚吵什么?”
显然他明知故问,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的情况下还要替别人占位当然会引起公愤。这与在大学自习室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那时候用支笔也能占住位置,而那种人人都墨守的成规,只有在一个相互谦让的地方和一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学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