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光影明灭间,萧翎姣好的眉眼,无端的添了几分鬼魅。
不说皇后这个深宫妇人深觉惊恐,便是见多识广的殷鹤此刻猛的看见也是脊背发凉。
是的,殷鹤此时在窥探萧翎记忆。施术者通过引导性的语言,诱导被窥探者回忆,并借机窥探。
这种术法殷鹤从未对人用过,也从未教过萧翎,因为这术法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只可引导而无法掌控,犹如此时此刻——
殷鹤眼前的景象忽的定格,紧接着像是一幅画一般寸寸断裂,殷鹤试图继续引导,轻声问,“之后呢?你和皇后娘娘或者说圣上谈了什么?”
却不想,下一秒眼前出现的场景却是阴暗的刑室,浓稠的鲜血在年久破损的青石板间流淌,沾血的钉床长牙舞爪地昭示着刚刚有条人命交代在它身上。
殷鹤皱眉,不知道这是萧翎哪一段记忆,正欲找寻萧翎身影,却骤然间心神巨颤,头颅像是被铁锤抡过,眼前发黑,耳朵轰鸣。
这是萧翎心神不稳,并几倍反噬到了窥探她记忆的殷鹤身上。
殷鹤暗骂,却也只得强撑着,跌跌撞撞走向刑室深处。
深处只有一根火把插在墙上,即使光线暗淡殷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一身绛紫色宫装,跪坐在肮脏地面的萧翎,她怀里抱着的赫然是她的贴身大宫女——玉阶。
此时的玉阶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双腿以诡异的姿态弯折,双臂似乎被人凌迟,几见白骨。
殷鹤记得这个宫女,她是萧翎乳母的女儿,自小陪萧翎成长,主仆感情深厚如亲人,此刻玉阶惨死,难怪萧翎心神巨颤。
萧翎抱着怀里已经僵直的尸体,失声痛哭,声音凄厉,犹如夜枭惊叫。
不知过了多久,萧翎渐渐止住了眼泪,身后进来一男子,正是陆九扬。
陆九扬道,“殿下有个忠仆,陛下亲鞫,她什么也不肯说。”
萧翎哑声道,“真是个傻子,命都没了,要什么忠心呢?”
萧翎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殷鹤看得出来她是在强撑着不敢崩溃,说到最后已经是无意识的呢喃了。
陆九扬打断了她,道,“圣上口谕,河清宫余下五十余名宫人终究是殿下的人,请殿下处置。”
拷打玉阶的时候所有人的瞒着她,现在想起来她才是河清宫的主人了,萧翎嘲讽地看着陆九扬,道,“他们也上刑了?”
陆九扬正声道,“请恕下官无法回答,殿下若想知道该去问圣上。”
萧翎慢慢起身,语带嘲弄,声音像是一柄淬满剧毒的刀,道,“陆统领真不愧是我父皇信重之人哪,嘴可真严,就是不知道在我父皇塌上时,这张嘴又是什么样子?”
陆九扬生的丰神俊朗,萧翎一早便注意到这个一年连升三级的俊俏侍卫,更何况他夜夜值宿乾清宫,这种事儿,瞒过满宫却瞒不过皇后瞒不过皇后,自然也瞒不过萧翎。
这种事情猛的被人当面戳穿,陆九扬瞳孔放大,脸上闪过慌乱。
萧翎步步紧逼,“现在可以说了么?”
陆九扬压下心头震惊,缓缓道,“殿下身旁一等丫鬟都上了刑,不过基本上第三道的时候就招了,这位姑娘”陆九扬指了指地上的玉阶,“生生扛到第十二道,陆某很佩服。余下之人见血便抖如筛糠,不过看得出来是真不知晓。”
“世事真是奇怪啊,忠仆不得好死,叛主者却还苟活。”萧翎声带被哭伤,此刻声音嘶哑怨毒犹如厉鬼,“泄密者难说不在其中,只不过此时计较也没了意思。”
陆九扬皱眉,直觉告诉他萧翎此时不太正常,像是一个在疯狂边缘徘徊的人突然没了束缚理智的枷锁,犹如恶兽出笼一般恐怖。
果然,下一秒萧翎勾起了一抹疯狂扭曲的笑意,嘶声道,“请陆统领代劳,都杀了吧,让他们痛痛快快地走,也算是全了主仆的情分……”
临近中午,冬日里的太阳挂在湛蓝色的天幕上,厚重的积雪也融化了不少,这时候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连带着人心情也明媚了几分。
偏偏缭乱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眉眼间透着几分烦躁。萧翎大清早便去寻殷鹤,至今已经一个半时辰却仍未归,说是辞别,这时间也太长了。
缭乱咬了咬牙,抬脚便向啸亭走去。一路上缭乱的心思都是乱的,她不是傻子,看得出公主对她根本不信任,甚至是很提防,而六合总管也时不时地问她公主近况。
这很明显,就是国师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想掌握公主的动向,而公主又不肯让国师知道自己的动向。
想她缭乱一个半吊子暗卫出身,莫名其妙被公主选中,这个身份就很尴尬,若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为国师效劳,可是想起昨晚她犹豫了。
这位公主可不是什么小绵羊,万一知道她暗地里和六合往来,公主对她动杀心怎么办?
缭乱心思烦乱,丝毫没有察觉到越靠近啸亭,人就越少,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