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摄政王谕旨的,必定不容小觑,众人对视一眼,忙跪下来。
王福生见状心里暗骂一句后也忙跪了下来。
沈荠与传令的侍卫一同进了院,景安闻声挣扎着起身,那侍卫暼他一眼,倒也通情达理,“景公子,不必多礼。”
沈荠将景安搀扶起身,她的指尖稍冷,即使隔了衣裳触到他肌肤,他也不禁感受到凉意。
“草民在。”
那侍卫声音不大不小,宣读谕旨正巧能被门外的人听见。
“吾以为汝虽不如吾意,然吾以汝为人忠,可以事吾,性温,可以仕宦为业,特许你为吾幕僚,替吾分忧。”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顿时有了计较。
这景安现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叶亭贞的人,就算他与贪污赈灾款一事扯上关联,叶亭贞也可保他。
而如今自己堵在人家门口,不是活腻歪了是什么?
待侍卫走后,众人赔着笑,更有哪家的婶子握着沈荠的手,“沈姑娘,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我待会回家宰好了给送来,你炖了拿给景公子吃。”
沈荠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轻轻拿开,眉目染雪,颇有些随意,“不劳烦陈嫂,景安现下还在养伤,待他伤好后定好好慰问各位上门看望的辛苦。”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不留情面了,陈嫂的脸多少挂不住了。
景安对她摇摇头,咳嗽两声,“对不住大家,在下身子抱恙,待伤好日后再去各位府上拜访。”
众人讪笑,脸上是羡慕景安从此就青云直上,就更与他们不同了,但在旁人看不见的阴影里却有着刺眼的不屑。
踩着流民尸骨上位,无耻至极。
这是一种很难让人忽视的蔑视,不仅是沈荠就连景安也很难不注意到,他察觉后淡淡的将视线转移别处,不去看他们口是心非的模样。
沈荠将大门阖上,顿时清静不少。
从屋檐下淅淅沥沥而落的雪水将院中的土地沾湿大片,她轻轻擦拭干净染缸,心里想着现下手头上的生意渐渐减少,自从年前开始就大不如前。
再这样下去,真得坐吃山空不可。
她提裙走进西厢,景安正阖上双眼,显得有些疲倦。
“眼下真的是骑虎难下。”
沈荠倒了杯茶,坐他那椅上,看他一眼,“如今这街坊们倒是看你我不顺眼了。”
景安不置可否,旁人如何看他,他虽然心里觉得郁闷,但终究也不太要紧。
唯有一人,他觉得还是要和他解释清楚。
不然,良心难安。
“沈荠,我怕陈应清会多想。”
陈应清是一门心思通过科举入仕,废寝忘食准备春闱,他如今这般投了叶亭贞门下,只怕他这位安正兄多心。
虽然他确实是这般做的。
但他不想失去这为数不多的朋友。
沈荠知道他心思,劝慰他不必挂怀。
“若是你愿意,我请他来看看你。”
景安点点头,遂对她一笑,笑容如清风徐来,“谢谢你。”
沈荠听这话就觉得发腻,她觉得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对不起”和“谢谢你”。
若是有人向她说“对不起”,她虽嘴上说“没关系”,心里却不得不多问一句你何时才能对的起我呢?若是有人对她说“谢谢”,她定觉得为何不在实际行动中体现出来呢?
她觉得光是动动嘴而已,好听话谁不会说?
沈荠正想旋裙出门,忽然又听景安道,“等等。”
她有些迟疑,景安却只把目光看向她毛茸茸的头顶,她向来梳的发髻简单,现如今照料景安更是简单将头发挽住,只拿一支玉簪插着,显得素雅端方。
景安现下倚靠在床头,“沈荠,再过来些。”
她不解,却是受了某种蛊惑般一直朝他靠近,看到他不断放大的清冷矜贵的脸,蓦地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离床榻还有两三分距离时站定,心里正暗暗思量他要做些什么,却见景安抬手小心翼翼将她头顶一小缕碎发绕至耳后,这样倒齐整很多。
二人目光相对,似有火星闪烁,又瞬时错开。
“那我去寻陈应清了,你就待着别动。”
他的手还残留着她发梢的冷香,景安不禁摇摇头,自己怎么就神使鬼差地去帮她整理头发呢?
可能是大抵看不过眼那缕格格不入的头发吧。
不……可能不是头发乱了。
是心乱了。
沈荠斟酌着言语,在张家门口徘徊。张婶正在收拾屋子,陈应清早就把自己关进他的屋子里,除了一日三餐便是闭门不出。
陈应清比她大不了几岁,性子沉静,可只有沈荠知道他也有同景安一样的执拗。他长相不俗,也曾有世家小姐相中他这一脸书卷气的容貌,想叫他入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