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帝近来精神大好。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病在慢慢好转,不日就可痊愈。
因此,时常召见大臣,讨论政务。
钟岳一直劝他:“陛下,您不要太过操劳了。这样不行的,要一直静养……”
皇帝不免听得有些烦。
再加上黄院判近来很合他的意,不但将钟岳的针灸、推拿手法都学得七七八八,而且让他开什么药就开什么药,渐渐便不再召钟岳进宫了。
秋风萧瑟,树叶渐黄。
太元宫里别有一番美景。
皇帝兴致勃勃,让人唤贵妃来。
他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跟贵妃赏景了。
先前他身体不适,对谁都存着疑心,裴贵妃多说两句,他便不喜。这会儿身体好了,倒是后悔起来,想着近日对她未免太过冷淡。
“陛下。”裴贵妃到了,低身施礼。
“爱妃别多礼。”皇帝伸手虚扶了一把,和颜悦色,“天气这样冷,怎么就穿这么点。万大宝,快给贵妃拿个手炉来。”
“是。”
裴贵妃道:“臣妾不冷,还是陛下您自己用吧!”说着,摸了摸他的手,“倒还暖和,可衣裳也太薄了,都深秋了,陛下还是多穿些的好。”
皇帝摆摆手,没当回事:“朕现在好着呢!倒是爱妃瞧着清减不少。”
裴贵妃笑了下:“还不是陛下的缘故,您不叫我住这儿,倒让臣妾时时悬心。”
她这样子,既嗔且笑,带着十分亲切之意,似乎完全没有因为他这段时间的冷落而生出怨气。
皇帝心下舒坦,便后悔起先前的作为来。
自从对他表过心意,贵妃一直尽心尽意,既不恃宠生骄,也不跟他耍弄脾气。这样的人,他有什么好怀疑的呢?都怪前段时间精神不济,连带脾气也差了。
皇帝心有悔意,分外怜爱:“朕先前精神不大好,不想叫爱妃太过劳累。”
“服侍您是应该的,说什么累不累?”裴贵妃自然而然,叫宫人拿薄毯来,给皇帝盖上,细心妥帖。
那边药煎好了,万大宝先行尝过,亲自捧给皇帝。
皇帝喝药的时候,裴贵妃便和万大宝说话:“药方换过了?本宫前两天来,还不是这个味。”
万大宝回道:“是,娘娘。”
裴贵妃说道:“钟神医那药,不是说要吃三个月吗?离上次换药,才一个月,难道他又改了方子?”
万大宝看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说了:“回娘娘,新药方是黄院判开的。陛下大好,先前那药不必再吃了。”
裴贵妃眉头大皱,回头跟皇帝说:“陛下,臣妾闻着这药汤里有人参的味道,钟神医明明说过,您的身子应以日常调理为主,不能随便进补,这是不是……”
皇帝喝完药汤,一边递回空碗,一边说道:“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朕的病还没好呢!现下好多了,自然要换了方子。”
“那钟神医……”
“不要总是提他。”皇帝摆手,“他啊!医术固然高明,可太死板了。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的要求,哪能都随他的步调走?黄院判的医术向来不差,钟先生来了,他不嫉不恨,身为太医院之首,还总是给钟先生打下手,十分好学。朕瞧他现在的针法,已经得了钟先生的精髓,医理更是只高不低,换了他的药方,朕精神越发好了。”
“陛下……”
说了这么多,裴贵妃仍然蹙着眉,满脸忧虑的模样,皇帝就不开心了。
“怎么,爱妃觉得朕还是躺着比较好?”
裴贵妃连忙请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担心……”
“好了,朕知道。”皇帝又露出笑脸来。
一怒一喜,旁人为之牵动,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皇帝因此格外宽容,拍着裴贵妃的手:“你啊!就是爱操心。别想那么多,朕有分寸。”
裴贵妃还能说什么?只能住口了。
只在赏景的间隙,趁机劝几句:“陛下近日可曾召见钟神医?不如还是叫他来看看?”
皇帝不乐意:“咱们赏景,提他做什么?他妙手回春,朕也没亏了他,一间京城紧要地段的药铺,再加上那些药材,诊金还不够厚?”
“臣妾……”
万大宝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刘公公。
皇帝见刘公公神情不对,便道:“爱妃,今日景色不错,你去拿纸笔来,画上一张如何?”
裴贵妃知道他故意支开自己,识趣地起身:“是。”
闲杂人等退下,皇帝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公公二话不说,跪下磕头:“奴婢该死,没能完成您的命令,派去江阳大营的密探,都已经……”
皇帝眉毛竖起:“什么?不是叫你慎重再慎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