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跟随着师父,经历了他的一生。
从东宁到京城,从名门公子到江湖少年。
这个故事里的她,没有活下来。
母亲抱着她投湖自尽,师父把她们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师父埋了她们,就在离开的路上,捡到了一个濒死的婴儿。
大概是刚刚失去妻女,他对这个婴儿充满了怜爱,耗费大量功力帮他续命,又寻遍大江南北,找到那根香木给他安魂。
一年一年过去,明微看着婴儿渐渐长大,看着他成为少年。
尽管他的面相很陌生,但明微在这张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眼神。
明宵。
原来他是这样的来历。
难怪他说,他们俩是同一棵树结出的两个果子。
师父对他同样爱如珍宝,不同的是,他没有将命师令符传给他。
明宵和她一样闹过,但师父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将命师令符传给了小师弟。
后来,他们被星宫追杀,明宵和小师弟都死在了那场苦战里。
师父拖着伤重的身躯,来到邙山大阵。
大阵启动的时候,因为香木的护持,得以附在命师令符里的明宵,有一丝神魂投了进去……
明微睁开眼。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
微尘在光芒中飞舞,安静而详和。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她听到了推门声。
多福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她冲到床边,小心翼翼、满怀喜悦地看着她,“你醒啦?”
外头有人听到了,狂奔进来,“咣当”一声,一头撞在门框上。
明微转过头,看到捂着脑袋的杨殊,不禁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杨殊跑得急,撞得也狠,眼泪都出来了。
然而,看到明微的笑,额头的疼痛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急不可待地跑进来,小心地问她:“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明微感觉了一下,说:“肚子。”
杨殊大惊:“肚子怎么了?有内伤?”
“饿。”
他吐出一口气,笑出来:“知道饿就好,都多久没吃东西了。多福!”
“哎!”多福马上说,“厨房里有粥,我这就去端,小姐等会儿。”
多福很快就回来了,明微饿得太久,只少少用了一小碗,便停了。
杨殊看她精神好起来,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明微起身下床,问,“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你等等,马上来!”
于是又喊多福。
明微说:“你少支使多福做这些事,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她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伺候人的。好不容易她不太说奴婢了,你别使唤惯了。”
杨殊道:“那也看是谁。她遇着你的事,会让别人来做吗?我不叫她她还不开心呢!”
明微看着多福忙碌的背影,没说话。
“你是不是想着,把她教出来了,就放了她?”
明微点点头。
“还是顺其自然吧。多福重恩义,只要你一天需要她,她就一天不会离开。”
明微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小姐,水好了。”多福过来扶她。
杨殊期待地问:“我帮你洗?”
明微白了他一眼:“谢谢,不必!”
这个时候,多福的存在还是很必要的!
……
等她沐浴完,换了舒适妥帖的新衣裳,便靠在走廊的躺椅上,一边让多福帮着绞湿发,一边跟他们说话。
“我睡多久了?”
多福答道:“三个月。”
“居然三个月了……”明微有点吃惊,不过瞧着树叶都黄了,应是秋天到了,推算一下,确实得有这么长。
杨殊在旁边抱怨:“现在知道你有多吓人了吧?睡过去就醒不来,要不是师兄一再保证,你的身体没问题,我一定带你赶回去见钟神医。”
明微笑着看他,柔声道:“辛苦你了。”
“……”被她这样看着,杨殊所有埋怨的话,全都没了。
照顾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很不容易。要做特定的流食,要给她喂药,还要每天擦身按摩……
最重要的,还是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会不会情况恶化,担惊受怕。
“其实,事情大多是多福做的……”他心虚地说。
明微明白:“你还要去军营,哪里能天天守着?”
院门被敲响,多福高兴地说:“一定是宁先生回来了。阿玄!快去开门!”
正在厨房干活的阿玄认命地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