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春头发花白,看上去接近六十。
他的夫人看上去才三十出头,肤白貌美,风韵正好,未施粉黛,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红肿不堪,看上去哭过很久,略显憔悴。
根据冯二春的夫人所言,冯家从祖上开始,就做粮食生意营生。
她并非原配,冯二春的第一个夫人几年前死于痨病,她是迎娶不久的继室。
冯二春与原配夫人感情极好,青梅竹马,成婚后连生三个儿子,一生未纳妾,也没有通房侍女。
听到他们感情如此,云晚意不免有些诧异:“三个儿子,都成年了吗?”
从德善堂门口闹事到现在,冯二春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一个人前来喊冤,更别说整理遗容。
倒是黄家媳妇悲痛欲绝,伤心写满了整张脸,黄家爷孙二人周身干净整洁,瞧着就是用心了。
照理说,父母恩爱,孩子也该言传身教,很是和睦孝顺才是。
“老冯这个年岁,儿子怎么可能没成年?”冯夫人闻言苦笑道:“老大四十,他的孩子都要成婚了。”
“最小的冯老三,前几日刚满二十六,早也成家立业。”
云晚意拧着眉心:“父亲无故身亡,三个孩子,竟一个都抽不出空,连你,也是我们请过之后才来?”
冯夫人知道云晚意的意思,苦涩的笑意里,带了几分要哭不哭的表情:“几个孩子急着分家。”
“粮行上下,还有老宅子,在外置办的院子田地……他们生怕我霸占了什么,哪里还顾得上老冯。”
云晚意从她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你们成婚,冯老板的儿子们不同意?”
冯夫人嘴角漫过嘲讽,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死去的冯老板:“他们觉得老冯一把年纪,该为先夫
人守节不娶。”
“老冯为此生了很大的火,闹得不愉快,几个孩子对我不满,连带对老冯态度也差了很多,分家后他们各有宅院,极少回老宅。”
“老冯出事后,他们三兄弟将我逼到小院子里不准外出,实则就是软禁,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老冯被他们如此糟践!”
“老冯对他们那么好,他们怎么忍心让他死都不安,良心怎么过得去……”
冯夫人是真伤心,说到这捂着脸泣不成声,逐渐的,哭声变作撕心裂肺。
这种情况,再多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
云晚意静静的等冯夫人发泄,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良久,冯夫人才抬头,哭过后的鼻音浓重:“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云晚意见她帕子全沾了眼泪,重新拿了一张帕子递给她。
冯夫人接过来擦了擦眼角,眼神逐渐坚定,对云晚意道:“老冯的死,绝对有问题!”
云晚意微眯着眼,打量着冯夫人细微的表情:“为何这么说?”
“药是他们几个给老冯送来的。”冯夫人咬着牙,眼底的恨意越发明显:“一个多月前,大夫诊断出我有了身孕。”
“他们得到消息后时常拖家带口回老宅,老冯这个年纪就想要天伦之乐,高兴的不得了。”
“来过几次后他们就开始暗示老冯,不想再添一个弟弟妹妹,老冯却不乐意,觉得老来得子是件很得意的事。”
“另一方面,老冯也正是顾虑到他年岁太大,总有走在我前面的一日,有了孩子分得家产名正言顺,我在冯家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
“老大几人虽没有继续纠缠,却也不太高兴,来老宅的次数逐渐减少,出事前十日,是他们拿了药材给老冯说调理身
子用的。”
“老冯年纪大,早年操劳落下不少病根,喝了几次后觉得的确有效果,又找他们要了几贴药。”
“他们恨老冯维护我,用那些药材害死了老冯!”
云晚意越听,眉心蹙的越紧:“冯老板到底是他们的父亲,若说恨,他们只需解决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好。”
说到这,她眼底多了些许审视:“或者,把那方子給你用,不是更加省心?”
冯夫人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曾经,满是泪痕的脸上,竟多了几丝笑意:“老冯不是傻子,知道几个儿子什么心思。”
“我孕后吃穿用度全经过精心挑选,他们不可能下得了手。”
说着,声音里再度带了哭腔:“姑娘,老冯这个年纪,照说要放权给儿子们了,你只道他为何还在为粮行操劳吗?”
“他们不争气?”云晚意试探着问道。
“没错,原配夫人把几个二字宠成了无所事事的草包。”冯夫人抿了抿嘴,道:“他们几个压根不是管理粮行的料子。”
“老冯也是没办法,他们几个担心老冯会把粮行交给我,才用这么歹毒的计划!”
她的话,云晚意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
毕竟只是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