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的声音响起。
寒凉的夜里,王丽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表情寡淡到看不出一丝情绪,她目光划过向菀攥在手心里的袋子,又回望住她眼睛,声音无波:
“什么为什么?”
有山风从她身后吹来,她身上的衬衣被吹拂得贴住她窄小的肩膀,有些不合身的宽大。
莫名地,两天前的篝火会,同样寒凉的夜,她与她说过的那些话,混进雨里风里,倒带般一句一句在向菀耳边呼啸响起:
“衣服你穿吧。”
“那你呢?”
“山里的孩子不怕冷。”
......
“半工半读也没什么,我成绩一直都是第一,从没变过。”
......
“我很喜欢文学。”
......
“我觉得这里的老师没有把名著的魅力讲出十分之一,所以我以后想做个语文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真好,有点羡慕你。”
......
向菀喉咙忽然有些梗塞,她没能再讲出话来。
满室寂静,只剩雨声淅沥。
似乎是被她的沉默击中,王丽丽声音陡然提高了些,“所以呢,你已经知道是我了,不去把证据呈给老师,你来找我干嘛呢?讽刺?鄙夷?羞辱?——还是可怜?”
向菀摇了头,动了动唇似乎想解释,又或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还呆望着她。
“噢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羡慕我来着。”王丽丽微眯起眼睛,“你羡慕我什么?”
她目光重新落回向菀的眼睛,那里边充斥着的,大概有悲伤,有失落,还有各种分不清辨不明的哀戚与脆弱。
“又是这种眼神。”王丽丽冷笑,“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如果你像我一样,今天不赚钱明天就要饿死了,你还有空每天在这儿悲戚伤感吗?
“你到底都在难过什么啊,嗯?说给我听听?你出生就已经是我奋斗的终点了,你说羡慕我,哈哈哈。
“没有人说过你虚伪吗?”
......
......
王丽丽近乎浑身湿透地冲进宿舍楼,冲上楼梯,把宿管阿姨对她又一次晚归的斥责怒骂甩在身后。
回到宿舍,她躬身站在衣柜前,要找换洗衣服去洗澡,舍友陈怡不满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回事儿?这个月第几回了?要不你干脆别住——”
陈怡的声音倏然止住了——她看到王丽丽站直了身,看向她的目光与这雨夜一样冰冷,“碍你事了?”
“怎、怎么没碍我事?”
但陈怡也只被唬了一秒,再次开口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你吵着我休息了!”
“你睡了么?”王丽丽依旧面无表情,“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黄旭换人了?”
“你!——”
另外两个舍友眼见着情况不对,连忙过来拉架:
“怡怡你让她先去洗澡,马上就没热水了。”
“丽丽你也少说两句,赶紧去洗澡。”
“啊对了,今早一个女孩来找过你。”其中一个舍友想起什么,指着放在王丽丽桌上的袋子,对王丽丽说,
“这是她留给你的,你这一天都没回来,我忘了跟你说了。”
-
夜雨不止,昏翳的校园里,江倾阳撑着把黄色雨伞疾足寻找着。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上全是积水,鞋踩上去就溅起一圈的泥浆。他跑的满身满头的汗,雨水一裹,不知是冷是热。
教学楼、演播厅、操场、食堂、小卖铺...
每一处他们常活动的地方都找遍了。
江倾阳开始疑心向菀是否已经回去,可他出来时才问过,女寝的同学说过的,向菀未归,还被宿管记了名字。
到底去哪儿了啊?
江倾阳思索着,有些急躁地不停转动着手中的伞柄,李俞这把小熊□□限定皮肤的直柄伞大概是童款,打了等于没打,半天下来,他也只剩个脑袋还在保护区了。
正当他犹豫是继续去找还是再回女寝重新问问时。
远处,一人多高的树篱旁,灰黑色的雨幕里,隐约出现一道穿着长款磨白色雨衣的身影。
只一眼,江倾阳登时出声喊道:“向菀!”
声音混在四面八方的雨水声里,传过来,有些模糊不清。
向菀微抬起头。
漫天的雨帘被风吹得歪斜,刺到她眼睛里,视线像裹了层水雾,向菀一时只看到重重雨幕中似乎有片明黄色在闪动。
她伸出手,低头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再抬眼时,那抹黄色已经近在眼前了。
“下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