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迈进大门,颜依禾才发现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高穹顶房间,光是承重柱就有十多根,像是由旧车间改造而成的地点,目测能够填满大约十多辆解放牌卡车。这里的采光效果很不错,尽管看上去年头有些久了,但好在坐北朝南,光线能够从最顶端的窗格里透进来。可惜当下正值阴雨连绵的潮冷季节,唯有头顶上方昏暗的白炽灯将室内衬得鹅黄一片。
在数排方桌的尽头,有一排贴满了白瓷砖的打饭窗口,虽然现阶段正值饭点,但仅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那里徘徊停留,颜依禾迅速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只来了五个人。
离自己最近的位置独坐着一名女性,脑后梳着一条粗壮乌黑的麻花辫,右手撑着头,而左手正拿着一柄餐勺,百无聊赖地戳弄着眼前餐盘里的食物,看上去毫无食欲。
而似乎是感知到来自于旁人的视线,她敏锐地抬起头并看往颜依禾的方向,在与自己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这人露出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微笑。
明眸皓齿的佳人伸出戴着一圈白色戒指的手指,点了点一旁空的座位,懒懒散散地朝她打招呼:
“哈喽啊,小不高兴。”
颜依禾:“?”
女人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一样,无所谓地耸耸肩,指了指打饭的窗口:“不去吃吗?”
谢邀,人在食堂,刚进大门。
不过颜依禾也不含糊,直接走了过去,往女人惨不忍睹的餐盘里瞅了一眼,“你挑食啊?”
对方大概没想到颜依禾会有这出,略有惊讶的神情在她的脸上稍纵即逝,但很快便再度笑弯了眼睛:“对呀,我很讨厌甘蓝的。”
“玩儿吃的搁我家里是要被打手的。”颜依禾撂下这句话,指了指一边的座位,“给我留的?”
“想坐就坐呗,”女人看上去好像更开心了些,“反正也没几个人。”
也是。
颜依禾再次看了一圈,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饭菜有够难吃,偌大的食堂,居然连一张桌子都坐不满。
“那你慢点儿吃。”颜依禾留下这句话后就直奔打饭窗口而去。
她倒要看看这地方的难吃程度会不会堪比自己曾经寄宿中学里的食堂。
十分钟后。
一盘被热心的食堂打饭大妈极力推荐的健康餐就这样出现在了颜依禾的手上。
她盯着那堆绿得晃眼的花椰菜陷入了迷茫当中。
“啊,啊,那个——”
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吞吞吐吐的喊话。
一个看上去不会超过16岁的矮胖男孩,正不断地拍着面前的玻璃窗,指着一盆写着酸菜粉条字样的菜品叫喊道:
“要,要,这个。”
“等等,冬雷,”跟在男孩身边的是一名戴玳瑁色方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他轻轻地拂下男孩拍在窗户上的手臂,朝他摇了摇头,然后躬下身朝窗口里的工人致歉道,“不好意思,我们想要一份酸菜粉条。”
“嗯嗯!!”男孩没再拍窗户,反之欣喜地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眼镜男领着男孩走到颜依禾身边,道歉话如提前预设一样朝她说出。
“没事的。”颜依禾见这二人多有不便,就自主调换了排队顺序,“要不你先来吧。”
“……谢了,不用。”
与她认为的不同,再次与自己交流的眼镜男面色寡淡,回应冷淡,与刚刚拉着男孩道歉的模样状若两人。
如此这番,她倒也不好再强求什么,便结了账,往刚才预留的位置走去,结果没成想,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有人冷嘲热讽道:
“哼,成天假模假样的,不知道做给谁看。”
在某些特殊场合下,比如参与人数较少的模糊话题里,人在听闻一些具有攻击性语言的时候,很难不会出现有对号入座的情况。
所以颜依禾转身就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身穿白色高领毛衣,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对着刚刚路过的眼镜男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但与颜依禾料想的有所不同,眼镜男此刻并没有再展现出他刚刚对待周遭人的礼貌以及冷漠,反倒是扯起一边的嘴角,辛辣回击道: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季文雕。”
“臭娘娘腔。”被称之为季文雕的男人冷笑一声,嚣张地把脚翘到桌面上,而之前摆在一旁的果汁则摇摇欲坠地被撵到了桌沿上。
二人就这样干打雷不下雨地来回呛了两句,之后反倒相安无事了。
“……所以这地方真能吃饱吗?”颜依禾尝了一口盘子里的炝炒花椰菜,皱着眉头才把食物咽了下去,心情复杂。怎么形容呢,这里饭菜的难吃程度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与自己预想的有怪味或者出现食材腐败的情况稍有不同,这些菜的味道更像是——
没有味道。
就跟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