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草随风晃动着,齐非望着地面,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他伸手,轻触那道剑痕所在,指尖沾上泥土,他的声音很轻:“仙子你说,在我眼中,战场上那些普通士兵与这片青草,有什么区别呢?”
姚孟沉默了下来。
“无甚区别,”齐非自顾地说:“都是我一抬手,便能抹杀的存在。”
“可又有些区别,”他侧眸看向姚孟,一字一字地说:“他们是人,而非草木。”
“我亦是人,我不会因为一个仙的话而将剑尖指向那些并无过错、唯有满腔热血的普通士兵。”
姚孟:“齐非,避世之族……”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齐非无情打断。
“哪怕避世之族非常人可敌,”他说:“可解决他们是否需要我倾尽全力,取决于我自己,而非仙子的三言两语。”
“姚孟仙子,若无事,便请回吧。”
说罢,他闭上眼,再次平躺在草地上,感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又一阵风起,等他再睁眼时,姚孟已失去了身影,不远处,宋洛和苏尘仍在切磋,偶尔两三句交谈声传来,齐非嘴角微扬,继续望向那湛蓝的天际。
此后一年,楚枫在北漠的鼎力相助下收复了整个西北,再后半年,楚枫重新整顿了北漠上下,而后领兵南下。
南方的战事如姚孟所说的那般棘手,南戎已经占领了整个西南,且有向北出兵的趋势。
他们此次南下,似乎正合南戎之意。南戎几次三番地派兵来攻打他们,但每次都打到一半便撤,仿佛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主帐内,楚枫盯着沙盘,无力地捏了捏眉心。
姚孟翻看着这段时日的伤亡记录,眉头微皱,启唇提议道:“下次,让齐非领军如何?”
“眼下的处境,非换人领军便可解决,”楚枫眸光微垂,缓缓道:“更何况,他未必愿意领。”
闻言,姚孟垂下脑袋,低低地“哼”了一声。
“我当初请他前来便是为了对付南戎的避世之族,”她小声嘀咕道:“现下倒好,人是请来了,却不肯帮忙!”
楚枫侧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宽慰道:“敌营中尚未出现你所说的避世之族,他不肯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姚孟抬眸看向楚枫,微嘟起嘴,说:“可还是好气!”
“不气啦,”楚枫启唇换了个话题,道:“叔父传信说,小柏来前线了。”
姚孟微楞,呆呆地问楚枫:“他怎么来了?南戎可比西北要危险得多!”
楚枫沉默了瞬,再开口时,声音中染上了些许无奈:“叔父言,他已是时亲历战场的残酷与无情,便直接派人将他送了过来,约摸着,一月后,至。”
姚孟:“……”
姚孟:“你叔父还是这么说一不二啊!”
毕竟自幼受叔父教导,楚枫较之姚孟,要淡定许多,他道:“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姚孟长叹一声,趴到桌子上,一动不动,她最后抬眸,望了一眼沙盘,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于是,下一次出战之时,楚枫身边的副将,不再是沈钧,而是被姚孟硬拽来的齐非。
他手中的非殇剑仍未离鞘,面上亦还是从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微启唇,同他说:“主将交给我。”
楚枫低应了他声,拔出枫若剑,领兵冲锋在前。
姚孟一如既往,隐去身形守在楚枫身侧,直至一道吼声传入耳中:“大哥!”
她侧眸望去,却见到平日嘻嘻哈哈的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狠色,而他身边那个素来冷静的急红了眼。
数柄柳叶刀瞬时齐发,在厮杀的将士间穿梭而过,最终停在齐非四周,将他整个护住。
紧随之后,苏尘手持双剑,足下起风,眨眼间便移至齐非身前,剑尖指向敌军领将,双剑一攻一守,剑式凛然,竟渐渐地压制住了对方。
此战之后,楚军营内,炸开了锅。
将士们都在议论苏尘于战场之上无人可敌的表现,而他们议论的话题中心,此刻,正身处主帐之中,帐内,气氛冷到了极点。
他蹲在齐非身前,闷头为他包扎,身侧站着双目赤红的宋洛。
姚孟被楚枫护在身后,呆呆地望着宋洛,有些无措。
她曾设想过今日之境,也曾谋划过应对之策,可……在她的设想之中,暴怒的是与齐非几近寸步不离的苏尘,而非洒脱豪爽的宋洛。
最终,打破冰点的是受伤的齐非。
“宋洛,”他的声音微沉:“是我轻敌了,怪不得旁人。”
宋洛侧眸看向他,微咬住唇,刚欲开口,却被他再次打断。
他说:“苏尘,领他出去。”
苏尘抬眸望了他一眼,无声地抿了下唇,他的视线落到他的伤口之上,利落地系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