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房。
在那满是污泥,黑暗的角落。
被鲜血漆红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
不,不应该叫坐,因为他的双腿已经被砍去。
若是有人走近仔细观察,便会感叹废去此人双腿的人刀法之精湛。
但不会有人知道,他这双腿不是被利器砍掉。
此刻男子蓬首垢面,眼睛微闭,好似没有了生息,但从他胸口浮动的频率,可以知道男子并没有死去。
忽然就见他两侧耳朵微动,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通过浑浊的眼眸,看向前方的牢门。
一抹模糊倩影,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清晰,本死寂的眼神突然爆发无限生机。
男子神色激动,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但没有了舌头的嘴巴如何能发出声响?
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哑巴,但自己世界里那最后的一束光,他一定要抓住。
只见男子双臂用力,将身体前移噗通摔在地面,之后以手带脚,五指死死抓住地上,慢慢朝那道倩影爬去。
而站在牢门的鲜参,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就这么看着男人拖着残破的身躯往自己这边来。
但空洞的眼中不经意间闪过的一丝微光,好像已经唤醒了什么,使她不自觉的伸出右手想去扶起地上的男子。
也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彻牢房。
“本帅曾说过,你会与她相见的!”
无尽黑暗的走道,四周火把忽然燃起,似乎有一股微风吹来,火把上火苗忽灭忽明。
就见一道残影闪过,最后在一处牢房停下。
蚩离闻来者,已经知晓是谁,他抬起干瘪苍白的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顶斗笠,一副面具,一身玄衣,这个人压了天下三百年,也让他畏了三十年。
如今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若谈恨吗?
当然恨,可有用吗?
自己只不过是蝼蚁,而他却是苍天,蚍蜉撼树不外如是。
但如今不同了,自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于眼前人的畏惧,不复存在,现在他只有一个目标。
爬。
奋力的爬向那道倩影,之后去抚摸她的脸颊。
陈玄俯视着用力向前爬的蚩离,通过面具的双眼缓缓闭合。
时光流逝,岁月沧桑。
三百年的记忆浮现脑海。
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无非虚空一场。
可世间人还是为了那一份情,甘愿付出一切。
他陈玄前世没有经历过什么是爱情,脑海中三百年的记忆也诉说着袁天罡也未曾经历,但是开元之际的那对伉俪,袁天罡可是默默关注了数年。
君王雄才伟略,终究败于红颜。
这是皇家之间的情。
而那些平民之间的情呢?
会是一样吗?
再说他终究不是袁天罡!
想到这陈玄再次睁眼,那漠视众生的眼中已然带了那么一丝人味。
随后他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凝聚真元,一掌将地上的蚩离拍飞。
就见他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向着鲜参脚前落下。
在还未落地之际,一张椅子飞速袭来稳稳的接住了他。
做完这一切,陈玄负手转身走向牢门,在踏出门槛时,屈指一弹,一道耀眼的金光极速射出,直至扑向鲜参眉心。
浩渺金光当中,一道活泼开朗的影子若隐若显,直到金光褪去,那个女子,回来了。
“思之悠悠,修一段缘。”
“念之悠悠,修一分情。”
“天地悠悠,修携手白头。”
走出牢房,陈玄随手将看门的灭掉,之后深吸一口气,再叹出一口气。
现在的时间是他们的,但也是他们最后的时间。
摘下挂在脸上的面具,看着面具上布满奥妙无穷的文字,陈玄摇了摇头,之后身形腾挪找了处空地闭目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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