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使千年来千言万劝,又何尝不是痴人一个呢!宋神君请上船吧,本使渡你。”
船上渐渐载满了人界灵魂,宋瑀与他们萍水相逢,却能清晰地感知他们有人对尘世依依不舍,有人平静释怀,有人茫然不知所措,无论他们内心如何波涛汹涌,此刻也只能跟随灵界使者一同去往灵界。
有一个灵魂看着格外年轻,脸上却全是血迹,在冥河岸畔久久徘徊,迟迟不肯上船。冥河使者告诉宋瑀,这个灵魂在岸边呆了好几天了,一直不肯上船,他曾告诉过使者,他父亲早亡,母亲改嫁,继父对他及其严苛,稍有错处便会往死里打他。对了,他求过使者若他日在冥河见到他母亲,帮忙问一句:她是有什么苦衷吗,那到底又是有多大的苦衷,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被打得半死不活。再后来,他母亲又有了孩子,他就只能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了。他说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良一直又矮又肿,老师和同学都看不起他,背地里天天变着花样取笑他,他心里都一清二楚,但他只能装傻装不知道。他说他那个时候差一点点就变坏了,可能就成了小偷,□□,流氓,抢劫犯,但是是爷爷奶奶的疼爱让他感受到人世间的美好,爷爷奶奶为了他,强撑着原本年迈病弱的身体,不敢生病,不敢老死,一直苦熬着,怕老两口再一走,他在这世上便再没有任何依靠了。他拼命学习,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就是想着以后能出人头地来,回报二老,可他却因突如其来的车祸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
宋瑀听完于心不忍,于是重新回到岸边去寻他,看他在河边痛哭流涕,便说:“痛快哭出来吧,在人间隐忍着的,不能说的,不敢哭的,在这里都尽情哭出来吧。哭出来就逐渐解脱了。”
“你的命也这么苦吗?是人活着就这么痛苦,还是这世上就我是个苦命人?神什么时候才能渡我,哪怕不渡我,能渡一下我那苦了一辈子的爷爷奶奶吗”
宋瑀停顿了几秒,然后握着他的肩膀说:“其实,要是比命格的话,我经历的苦难要远甚于你。就连那些天界上的神也一样。你知道为什么人间那么多杀戮战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神却躲在云后隔岸观火,无数流民至死都在祈求神的庇佑,神能听到,甚至他们一挥手便能解决,但神从未理会。因为每位神在成神之前,他们在三界所经历的痛苦与苦厄是超乎想象的,若你的苦有一分,那神所经历的便是千分万分。正是因为经历过世间至苦,大多数神成神后会麻木,会冷漠。等他们再见众生苦,人情冷,内心只会觉得世俗的苦与乐,不过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坦白说,人世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对神来说影响不是很大,这也是神界常说的——境界。”
宋瑀看着冥河水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与君不同,我倒是认为,苦难是无法比较的,实在要是比的话你也是比不过的。因为比你命格更复杂的人成千上万。人的命格生来就不一样,有的人一生荣华富贵,有的人一生穷困潦倒,也有的人喜忧参半,大鱼大肉有,大风大浪也不少。人生来本就不平等,就连死后也不会平等,大部分的灵魂会化作灵蝶,虽然能在灵界翩翩起舞,但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了,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死得透透的了。少部分灵魂会洗去记忆重新进入下一世,更少部分的灵魂会堕入地狱,从此不见天日,受尽酷刑。”
“那我会有来生吗?我的来生会不会是与我这一生完全不同,我会有健康幸福的一生吗?”
宋瑀摇摇头,回答道:“恰恰相反,你这一生抽中的命格太过痛苦,应该不会再有来生了,你大概会变成灵蝶,意识在灵界沉睡安息。那些抽到好命格的少数人会有来生,然后继续像抽签一样抽命格,直到抽中厄命尝尽人间痛苦后方不再进入轮回,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最终也还是会回到灵界化为灵蝶。”
“原来如此,我竟不知这天道这世道竟如此怪诞,甚至看不出这灵界是让我们安息解脱之地还是让我们彻彻底底亡故之地,也看不出让灵魂永远沉睡是神对世人的怜悯恩赐还是厌恶至极。果然,天意难测,神意难揣,人这一生还是太渺小太卑微。”
宋瑀叹了口气,说出了他在船上时便一直想对他说的话:“你已经知道命格的因果和人世的最终归宿,至于是该淡然释怀还是愤然而起,这只取决于你自己。”
“取决于我自己?哈哈哈哈,真是放屁,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能取决于我自己,我恨这命格,恨得要死,可这有用吗?我不想死,我想回到人间那我能回得去吗?”
“若你恨这命格,那就不要渡这冥河了,你可以永远呆在这冥河岸畔,你在这里终会等到你所有的亲人,看尽世间百态,若哪天你觉得这里太过孤独痛苦,你可以随时上船到灵界化蝶安息,从此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在世间过一生如何,在冥河岸畔过一生又如何,重点是你怎么过。”
“那你能帮我吗,我死了我认了,可我我爷爷奶奶要是知道我没了怕是也活不成了。”
当宋瑀在冥河岸畔与滞留与此的灵魂交谈时,司神殿左使郗玄也已经悄然来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