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朱元璋的第三个儿子降生了。
兴奋之余,朱元璋没时间给儿子正式起名,他在为另一件事忧心,胡大海发兵婺州,久攻不克。
战事不宜久拖,出兵已经一个月,是否要亲自出马?如果去婺州,势必要带上子薰。
给蛮子海牙的信,子薰还没写。
这个小女子不太好说话,她不想跟蛮子海牙联系,不想让人重提旧事,她不想是那个当生天子的名门贵女,她一门心思只想给他生个孩子。
想到这儿,他的内心不由得一暖。
在这个小女子心中,没人能比得上咱。
听说马上要去婺州,子薰没再为难,主动提笔给蛮子海牙写了封情真意切的家书。
卓玛自幼被妈妈带着离开草原来到太平府,虽然衣食富足,但父亲不在身边,实际上过着单亲家庭似地生活,十岁时母亲去世后,被送往蛮子海牙家寄居。
蛮子海牙没有女儿,夫妇二人对这个女养视为掌上明珠,无比宠爱,悉心教养,聘请名师教卓玛读书,不论吃穿用度,还是日常起居,从未让卓玛受过半点委屈。
因为蛮子海牙的夫人酷爱熏香,所以为养女改名为子薰。
子薰天资聪慧,学习起来,一点就透,过目不忘,经常得老师夸奖,再加上容貌出众,乖巧懂事,有女如此,夫复何求?蛮子海牙对养女赞不绝口。
如果不是担心得罪皇上,惹祸上身,他们也不会设计把子薰赶出家门。
在蛮子海牙的心中,早已把子薰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脱脱死后,身边近臣,无人敢劝谏,元朝皇帝妥懽帖睦尔在哈麻等人的引诱下纵情声色,沉迷“大喜乐”,蛮子海牙表面上与张士诚虚与委蛇,实际上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朱元璋那儿不失为一条退路,何况养女子薰是他心尖上的人,说话有份量。
收到信后,蛮子海牙立即行动起来,去水牢见廖永安。
顾虑到亲弟弟张士德被禁锢在应天,张士诚本想对廖永安以礼相待,以换取朱元璋对张士德的善待,但廖永安一心求死,对张士诚终日破口大骂。
张士诚一怒之下,将廖永安关进了水牢,但仍然保持了克制,并未动刑,日常饮食也都是干干净净的热菜热饭。
随着水牢上方木板上的锁链被拉起,昏暗潮湿的水牢透进来一缕阳光。
廖永安披头散发,闭目享受了片刻,被阳光照射的感觉真好,从小生活在水上,终日暴晒在日头下,谁能想到,有一日连晒太阳都成为一种奢侈的享受。
不记得有多少天没见过一丝光线了,每天的吃食都是通过一个小孔用绳子绑着木桶送下来的。
木板很快被放下,阳光再次被挡在了外面。
听见陌生的脚步声响起,廖永安的心里竟然有一丝期待,难道是来押送自己去刑场了。
自从娶了木槿进门,不,自从对木槿动心,廖永安的日子就一下子沉到了万丈深渊。
他知道木槿不喜欢他,知道木槿不想见他,但是木槿需要靠着廖永安夫人的身份,才能有一份体面稳定的生活,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当时孤军深入追击吕珍,廖永安其实已经觉出此举不妥,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无处可去,母亲想抱孙子,木槿坚决不跟他同房,他没办法,他不能亲手揭开与木槿貌似甜蜜和谐的夫妻生活面纱,这样会毁了木槿,一个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弱女子,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如果母亲知道木槿不肯与自己同房,断然不可能再喜欢她,甚至很可能会把她赶出家门,以母亲的烈性,绝不可能让儿子蒙受如此奇耻大辱。
木槿永远不知道,她错过了一个多么爱她的人,她的执拗让她永远错过了,原本可以拥有的幸福生活。
“廖将军,有人托我关照你”,蛮子海牙笑眯眯地开口说,他想到了女儿子薰。
“谁?”廖永安心里猛然一动,燃气无数希望,难道是木槿?
“我们家小祖宗”,蛮子海牙不无得意地说。
“祖宗”,廖永安听得一头雾水。
“廖将军应该活着回去,跟夫人生几个小祖宗”,蛮子海牙呵呵一笑。
木槿不会为他生孩子的,这是廖永安心中永远的痛。
“大人不是来送咱上路的?”廖永安惨然一笑。
“当然不是”,蛮子海牙摇摇头,“我们家小祖宗很少开口求人,她既然来信了,我肯定得想办法照顾你,只要你不再骂人,马上就能出水牢,难为朱大帅一直想着你”。
“上位?”廖永安低声道,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知遇之恩,他永远铭记在心,只是此生怕是无法相见了。
“如夫人是你的养女?”廖永安曾在巢湖水寨远远见过子薰一面,道听途说,知道她身份不凡,当时也没细问,后来子薰嫁给上位,他更确定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