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减少消耗,节省能源,铁皮人只好“克扣”自己。
他先是关闭了耳朵,因为寻找小人不需要用到耳朵。
接着关掉了鼻子,因为寻找小人不需要鼻子。
可体内的机油还是太少太少了,铁皮人关掉了身上所有不必要的功能,最后连眼睛也关了一只。
他成了独眼的铁皮人。
没关系,一只眼睛也可以看得见路——铁皮人这样想着。
他只需要一只看路的眼睛,以及一双走路的腿,就已经足够了。
靠着这股抠门劲儿,铁皮人又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离他的小人越来越近。
直到某一刻,天空中传来嘹亮而激烈的鸣叫:“啁——啁——!”
一只眼熟的白隼出现在远方。
它在空中愤怒地翻滚、盘旋、俯冲……疯疯癫癫,好像精神失常。
事实上,白隼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太大问题,它只是快被身上的小虫子逼疯了。
当它顽强地叨破石头,从石缝中夹出可恶的小虫子,它本以为自己可以报仇雪恨,可谁知那只虫子格外狡猾,竟然蹦到了它身上!
波拉跳到白隼身上后,迅速爬进了它那厚厚的羽毛。
小虫子在羽毛中爬动,带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瘙痒感,白隼简直被这股痒意搞得毛骨悚然。
它蹦,它跳,它抖翅膀,它用爪子疯狂扒拉羽毛!
可波拉在它身上呆得稳稳当当,怎么也抖不下来,一旦鸟爪子往她藏身的地方抓去,她就飞快爬到另一个地方。
痒意从屁股蔓延到肚皮,又从肚皮蔓延到脖子,最后到了够不着的背上。
白隼在天上发了一阵子癫,发现这样做无济于事,这只鸟终于开动脑筋,回到了那片悬崖。
它在石头上拼命打滚,疯狂磨蹭,试图将波拉从羽毛中弄出来。
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的做法,躲在羽毛中的波拉被这招弄得苦不堪言。
照白隼这么个折腾法儿,她的处境岌岌可危。
时隔多日,铁皮人再次见到了那只白隼的踪影。
他不知道小人现在怎么样了,他只知道小人一定在等他。
那片悬崖离他很近,近得只有短短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但也离他很远,远到剩下的机油完全不足以支撑他找到小人。
难道说他就要停在离小人不远的地方,再也不能靠近一步吗?
现实好像是这样的。
因为极度缺油,身体内部传来嗡嗡的警报。
铁皮人多想自己体内能再多一点机油,哪怕只多一点点也好,让他可以支撑到找到小人。
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望着不远处的悬崖,铁皮人的身体发出一声蜂鸣。
然后,终于罢了工。
他仍想前进。
但他已经不能。
双腿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铁块,怎么也迈不动了。
连意识也时断时续,随时都有可能陷入黑暗。
铁皮人望着远方,眼中的微光若隐若现。
他心里想着小人。
他快要关机了。
这时,一只雪白的小羊羔,从山坡后面跑了出来。
它胆子很大,发现那个全身都是铁皮皮的怪人后也没有跑开,而是站在不远的地方打量他。
观察了一阵子,它大胆地往铁皮人的方向靠近。
铁皮人不能动弹,只有嘴巴可以说话。
“你好,小羊。”铁皮人主动打了个招呼。
小羊歪着脑袋:“咩。”
铁皮人问它:“请问你有机油吗?我没有油,快要关机了。”
小羊换了个方向歪脑袋:“咩。”
铁皮人说:“但我不能关机,我还要找我的小人。”
他眼中的光芒暗了一瞬,很快又重新亮起。
“我快要找到她了。”他说。
只是因为缺了一点油,所以走不动了。
一只羊听得懂什么呢?
他听不懂面前的铁皮人在思念他的小人。
也听不懂他因为缺油而即将关机。
铁皮人知道这一点。
他知道小羊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也知道小羊大概率无法给他提供帮助。
可他只有这只羊可以求助了。
小羊哒哒哒向铁皮人靠近。
它眼神懵懂,神态天真。
它在铁皮人周围转了几圈。
或许察觉到对方没有危险,于是它伸出蹄子,扒拉了一下。
“啪嗒!”
失去能量的铁皮人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他倒在地上,眼眶中滚落出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