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听说公爷被姑娘们气得不轻，就连一向捧在手心里的表姑娘都罚跪了，他忙奉了茶上去，希望公爷能够消气。
喝了茶未有一刻钟，公爷便忍不住发话了，“你派人去看看祠堂里什么情况，莫让她们再闹起来。”
陈四做事一向妥当周全，他听说了这事之后就派人去盯着了，“已经叫人去看着了，公爷放心。”
“让他多注意表姑娘，她心眼实，身子弱，别跪出个好歹来。”
“公爷，此事小的也略有耳闻，表姑娘一向是最省心的，这次也只不过是被四姑娘她们硬拉着去的，您何故要罚她呢？”
国公爷觉得分外口干舌燥，又喝了一盏茶，吐了茶叶后回道，“她性子太软，我若不让她认识到不硬气起来就会一直受欺负，往后她还要吃大亏，我年老了，可护不了她一世。”
陈四笑道，“咱们表姑娘就是年纪太小，她如今才刚九岁，小姑娘性子软点正常，等再大一些或许就好了，您再教她几年就是了。”
“她跟小敏的性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养的闺女我知道，这软弱的性子可与年纪无关，四姑娘也只比她大了一岁，随了她母亲那般厉害。”
“小敏嫁了个好郎君，能护着她，可棠儿日后未必能遇上她父亲那般的好男儿，自己没点儿主意软软弱弱的，谁能看得起她来？”
“可惜咱们姑爷，那般忠勇，竟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天不遂人愿，咱们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国公爷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神伤之色，“现在还说这些虚话做什么，活着的人总要活着，就说棠儿，一直郁郁寡欢，也不似从前那般活泼，我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表姑娘这两年时刻牵挂着表少爷，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表少爷，姑娘没准儿能高兴一些。”
“不过那小公子若是留在府上，没准儿能让表姑娘开怀。”
国公爷听了这话，满脑子都是那日燕棠与那小子睡在人家店门前的样子。看着自己平日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子，竟然落魄潦倒至此，他是又气又心疼。
…
四姑娘跪得膝盖酸痛，手握成拳不断捶打僵直麻木的腿骨，她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扭头看到祖父派来的小厮正在外头盯着她们，她怕被拿住了，打消了偷懒的念头。
五姑娘破罐子破摔，方才被她派去搬救兵的嬷嬷回来，悄悄告诉她此事太太也管不了，让她自个跪着反省，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撒完气干脆趴在蒲团上动也不动一下了。
燕棠跪得犯困，双膝发软，身子摇摇欲坠，一道声音突然在寂静的祠堂中炸开，本来混沌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
“那边那个什么…对，就你，给我过来捏捏腿吧。”四姑娘直勾勾盯着燕棠的方向。
燕棠左看右看，最终目光落在跪得笔直的穆衡身上，再看看四表姐的眼神，没错，她是在叫穆衡。
穆衡不作反应，低头轻抿着两片薄唇，当作没听见。
四姑娘正要发作，一旁的五姑娘出声了，“四姐，打狗还要看主人，那是棠妹妹捡回来的奴才，没有棠妹妹的允许，人家能伺候你吗？”
燕棠看了一眼五表姐，本来这事她不用管，爱她们怎么折腾，可这五表姐看来是不想让她松快一阵儿。
“五姐姐，他不是奴才，是良民，我没有资格差遣他，外公托他在学堂帮衬我的功课，没说让他伺候我。”
四姑娘撇了瞥嘴不满道，“你跪祠堂他也来跪，这不是奴才是什么？”
“可是外公没说要他伺候别人，只让我把他当作客人对待，四姐姐若不信，便去问外公吧。”
四姑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管祖父怎么交代的，眼下她的腿最重要，“小家子气，一个奴才而已，你也至于这么宝贝，你想要我回头送你几个都不成问题。”
“你看什么，快过来呀，还要本小姐说几遍？”
燕棠见她铁了心要穆衡，心知再说下去又要得罪她，正思考着怎么蒙混过关，一直沉默的穆衡突然起身，他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微敛着眸子看了眼燕棠便往那边去了。
五姑娘见状嗤笑道，“棠妹妹，你说什么都没用了，人家自己都过来了，你就别那么小气了。”
四姑娘两腿伸直，指了指膝盖处，抬眸看着穆衡道，“捏吧，你若做好了，等我出去一定赏你。”
穆衡跪坐在一边，微微俯下身子，乌黑的发丝顺着肩头垂落在胸前，他指骨纤瘦细长，握着四姑娘的腿轻轻揉捏。
四姑娘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公子，唇红齿白长得倒是不错，她想着，若是满意就求祖父，将他要过来伺候她。
那一院子老嬷嬷和相貌平平的小厮她也看腻了。
她两手支在身后，后仰着身子，随口问道，“你几岁了。”
穆衡没有抬头，手上轻柔的动作没停，声音温润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