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去内殿看看李自成,可是一想起那巨大的骷髅骨架,她就感觉一阵恐惧,近来,她已经不怎么回想她和李自成过去的事情了,仿佛那份回忆已经消失了,自己不曾成亲,也从来没有过丈夫。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心情,坐在椅子上想,范青成亲,慧梅有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也是自己这个做义母,做长辈的去关心爱护他们,衷心为他们高兴。可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难过呢!高夫人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竟然会对一个有妻室的,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男子有了不可描述的情愫。
“这多么可笑啊!”高夫人在心中对自己说,“范青本来就是慧梅的丈夫,他爱护妻子,那是理所应当的。而自己是个有夫之妇,不应该有那种奢望的。
想起自己是有丈夫的,高夫人又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和李自成成亲后,到怀上了兰芝,生下女儿的过程。李自成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封建男子,他就如别的男人一般,对妻子怀孕几乎不闻不问,也从不表达关心,好像女人为他生孩子就是应当的。实际上,李自成把自己的一腔心思全部投入到军队当中,对高夫人是尊敬而冷漠,自从有了兰芝之后,他和高夫人几乎没有夫妻生活。李自成在军队中,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被闯营战士传为佳话。可谁想过他背后女人的孤寂、委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守空房,对丈夫的期盼。
高夫人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血有肉,热情而有活力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往往希望多姿多彩,热闹快乐的生活,但李自成并没有给她这一切。高夫人忽然发觉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开心过,从来就没被男人真心关心过。
她忽然对丈夫李自成产生了一丝怨恨,他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自己,现在昏迷了,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了,可还要把自己牢牢的拴在他身边,做一个活寡妇,而自己也是一个有需求的女人啊,也渴望男人的怀抱和甜言蜜语啊!
想到甜言蜜语,她不由得想起来慧英形容的范青对慧梅细心照顾关怀的模样,她心里更加气愤妒忌难过,慧梅为什么命运这么好,找到一个如此优秀而又爱她的丈夫。而范青呢,虽然有时对自己很亲密,但从来没有过逾礼的行为,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权位,而在敷衍自己,高夫人想到这里,忽然对范青也怨恨起来。
在这个冬日里,安静的午后,高夫人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厅中,想着自己奇异的心事。
忽然门外有亲兵报告,说刘宗敏、李过、袁宗第,连同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一起过来,要求见她。
高夫人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功夫,大殿外面传来几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人的脚步又急又重,踏在殿外青石板路上,发出急促沉重的咚咚声音,高夫人凭着这些年对属下将领的了解,知道这是刘宗敏的脚步声,而且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证明他内心焦躁且愤怒。
一行人走入大厅,李过等向高夫人施礼。刘宗敏等不及略略做揖,就睁着大眼,嚷嚷起来,“夫人,俺老刘想问个清楚,范青他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李友给杀了!李友是俺老刘的副将啊!李友是咱们老八队的老人了,是闯王亲自提拔起来的,这些年追随闯王,南征北战,浴血拼杀,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是个好小伙子,拼了命的保闯王和夫人,保咱们闯营的大旗不倒。可是就因为一点小错,范青一句话就把他杀了,这是为什么?他若是对俺老刘有意见,尽管冲着俺老刘来,干嘛拿李友撒气。有本事把俺老刘也一刀杀了。”
看着暴跳如雷的刘宗敏,高夫人只能叹气道:“范青此举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已经说过他了!”
刘宗敏怒道:“什么小题大做,这分明就是要斩尽杀绝,他是看着我们这些老将碍眼,要把我们一一剪除。当年我们保高闯王,后来又保李哥,现在保夫人,我们一颗心始终是在闯旗之下,我们的忠心如天上日月一般可见,可现在,范青却容不下我们了,偌大的闯营没了俺老刘的容身之处了!”
刘宗敏说着激动起来,忽然眼中泛起泪光,他向来刚强,从不流泪,这时忽然流泪是极少见的,这也证明他心中确实难过。
高夫人叹息道:“总哨刘爷,你对闯王忠心耿耿,天日可见,这我是知道的。范青此举确实不妥,请容我慢慢开导他,但他也是为了闯营好,不是针对你们几位老将。”
袁宗第道:“夫人还替他说话,他不是针对我们这些老将么?他恨我们不支持他定都开封,恨我们不支持他各种政策,尤其是接纳降将陈永福。可他做的就对吗,陈永福是害了闯王的元凶,他不杀了陈永福,还把他当成亲将,这就是对闯王和夫人的不忠。”
高夫人叹气道:“各种政策对与错,该不该杀陈永福,都是可以商量的。即便商量不成,你们也不应当集体称病,与他对抗。有话好好说,范青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人,你们此举也过分了。”
李过冷笑道:“与他商量能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