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传,不许作声。”闯王的命令顺着队伍向后传送,很快山谷中变得异常安静,咳嗽,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连马蹄声都消失了,骑兵都下马用布把马蹄包裹起来了。
走出这条长长的峡谷之后,是一望无际的丘陵。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再向北走就是人们常说的潼关南原了。
从秦到豫如果走正常大路,必须经过潼关县城。撇开潼关县城,从潼关到华山之间有四十里开阔的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大,多是浅山平岗,此起彼伏,被称之为潼关南原,官军如果设伏,就只能在这四十里的丘陵地带了。
在登上一座小山丘的时候,范青向后看,只见官兵的队伍已经接近到二十里距离了。显然,曹变蛟的队伍也抱着大战一场的决心死追不放。
这时候,前面传来李自成的命令,军队停下来休息吃饭,显然李自成也认为大战在即,要做最后的准备了。
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队伍再次前进,这时,队伍中的气氛已经很凝重了,没人再有心思说话,或开玩笑了,前面就是战场。
一轮红日从侧面缓缓升起,晨雾中,火红的日头微微晃动,如一炉融化的铁水一般。阳光映照在远处华山之巅。上半部五朵奇峰高插入云,下半部的山峰还隐没的在浓雾中,蔚为奇观。
这时候,范青听到前方一阵奇怪的声音,如暴雨一般急骤,这是数千马蹄踏在坚硬的红土地上形成的回声。伴随着这回声,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炮响,渐渐的密如连珠,喊杀声也随即连成一片。这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海潮,又像急骤暴雨。
一名传令兵骑马飞奔而来,让老营速到一座山丘上驻扎。老营因为老幼妇女居多,一般位于整个军队的中间,前后左右都有部队保护。
老营移到山丘上,范青向四面张望,只见前方一里处烟尘扬起,骑兵影影绰绰,已经和前锋接战了。而左侧、右侧和后方数里外,都有旗帜晃动,在缓缓逼近,显然是负责包抄的几名总兵。
看李自成的军队,虽然前锋已经接战,但中军和左、右、后军都稳站肃立,并没参战,范青不懂军事,但也微微赞叹,李自成的军队也是训练有素的。
前方的攻击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千多官军骑兵只略略和义军前锋接触,就撤退了,官兵也是在试探。就好像两名高手过招,开始只是用虚招试探,寻找对手的破绽。指挥官军作战的是孙传庭,也是个厉害人物,既会练兵,又能征战,多谋善断,在陕西数次击败农民军,之前最辉煌的战绩是崇祯九年,在黑水屿击败高迎祥,生擒高迎祥后献俘京城。明史上对他评价很高,说“传庭死,而明亡矣!”
官军骑兵退走,义军前锋向前追了数百米,到了一条小河沟之前。从昨晚到现在,起义军一气走了六十多里路,马匹步兵都是又困又渴。见到河水,不顾水寒彻骨,争着到河边弯腰捧水喝上几口,润一润干的冒火的喉咙,队伍阵形登时混乱起来。
山丘上观战的范青轻声叫了一声:“不好!”敌人骑兵有意引诱义军步兵到这小河边,显然是有阴谋的。指挥前锋的是刘宗敏,他很有战斗经验,在马上大吼,“保持队形,不许到河边饮水。”
已经到了河边饮水的士兵,有的听令撤回,有的还在继续饮水。忽然一声炮响,从小河对面的树林中,无数官兵一跃而起,发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音,向河滩上冲过来。同时有许多官兵冲上土丘,用火炮和弓弩向义军士兵猛烈射击。霎时间,小河边的义军士兵一片惨叫声音,成批的士兵倒下去,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河水,只这片刻功夫,就有数百士兵死去。
山丘上的范青看得浑身发抖,古代冷兵器的战争实在太残忍了,这对从来没见过战争,甚至都没见过流血的现代人来说,太有冲击力了。
树林中的官军源源不断的冲出来,有数千人之多,比前锋的义军人数多一倍,双亡在河滩上混战,刀剑挥舞,鲜血飞溅,惨叫声连山丘上的范青都能听到。官军人数上占了上风,缓缓压迫义军前锋,将他们分割包围,义军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但奇怪的是中军李自成和左右军,都没有冲过去增援的。
慧梅站在范青身边,看范青浑身瑟瑟发抖,轻蔑的嗤了一声,道:“胆小鬼,看见杀人就吓成这模样。”
范青恼怒的横了慧梅一眼,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的胆子比他大多了,面不改色的看着血肉横飞场面,这种搏命厮杀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咱们要败了,闯王怎么还不派兵增援?”范青忍不住道。
慧梅呵呵一笑,“谁说咱们要败了,你是没领教过咱们总哨刘爷的狮子吼呢!看吧!马上就会转败为胜了!”
这时候从树林中冲出的官兵中,出现了数名骑士,身后大旗招展,是官军的一名将军。
机会就在此时,只见后方河岸上,一直矗立不动的刘宗敏大吼一声,这声音仿佛霹雳,一里外的范青都觉得耳膜有些震响,可见这一吼之威。刘宗敏率领他身边的二百多亲卫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