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一头雾水的三个儿子,方氏倒是有所猜测,八成是赌坊那边有消息了。
本来想直接让老大去借牛车,送她去镇上的,但被大儿子劝住了,就耐着性子,在家等消息。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越来越暗,方氏就有些坐不住了,跑出来等。
因为心里存着事,连街坊邻居的招呼,都懒得理会。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车轱辘声,连忙循着声音看过去,只是太黑了,看不清楚,直到马车走近,才看清楚是顾家的马车。
马车停下,霍窈和霍出学先后从车上下来。
一看到自家男人回来了,方氏就心里有数了。
果不其然,进了家门,父女俩坐下,自己先前所有的猜测,都成了事实。
霍窈把包袱打开,顿时堂屋里便是一片金光闪烁。
现场很安静,就连霍丫也嗅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跑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地不说话,看着爹娘,奶爷。
半响。
方氏脸色难看:“这都是你奶奶的遗物?”
话是问霍窈的。
霍窈点点头,“霍友学亲口承认的。”
“他人呢,霍友学人呢!”方氏撸起袖子,一副要找霍友学干架的模样。
“娘……”
“妞妞,告诉我,霍友学的人呢,老娘要杀了他!”
后面的话,方氏说的咬牙切齿。
没有人会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恐怕霍友学在这,她真的会杀了他。
“他现在在县衙大牢里。”
一听霍友学在大牢里,方氏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哭嚎:“老天爷,你可真是不公平啊,婆婆,出学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就不保佑他呢。”
方氏哭的猝不及防,霍窈都懵了,霍出学长长出了口气:“好了,别哭了。”
“我怎么能不哭!你过去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都忘了吗?要是知道婆婆有这么些遗物,你何至于连进京赶考的银子都没有,害了一辈子,留下了到现在都解不开的遗憾。”
方氏真的恨啊,恨的吐血。
这世上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她对霍松,对洪氏,对霍友学的恨意。
以及对上天的不公平。
死老头霸占了遗物,还对霍出学薄情寡义,为了一口肉,让他下跪,好不容易不吃不喝攒了盘缠进京赶考,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抢走。
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怎么能!
方氏越想越恨,蹭一下跳起来,就往外冲去。
“快,拦住你娘!”霍出学冲儿女大喊。
霍力速度最快,在家门将方氏拦下了:“老大你让开,老娘要撅了死老头的坟!”
霍文他们赶过来,才连拖带拽的,将方氏拽了回来。
“你冷静点,他已经死了。”
“死了就能一笔勾销了?你能一笔勾销,老娘不能!那些娘,我们吃了多少苦,你都忘了吗?可他们倒好,霸占着婆婆的遗物,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方氏冲着霍出学歇斯底里,霍出学叹了口气,“我没说一笔勾销,但他确实已经死了,你就算去撅了他的坟,也于事无补。”
这话虽然听着残忍,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霍松已经化为白骨,就算鞭尸,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到头来,不明真相的外人,会说方氏不孝,撅公公的坟。
“我就是恨啊,恨啊。”男人的一辈子,谁负责?他们过去遭受的一切,谁负责?
霍出学嗓音出奇的平静:“你放心,我这次回来,就是回来解决这件事的!”
方氏闻言,抹了把脸,“你怎么解决?”
“断绝关系,从此,我与霍家村的霍家,再无任何干系!”
方氏瞪大眼:“就这样?就这样?”
知道老妻不甘心这般的解决方法,出了口气道:“就这样。”
“霍出学!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霍友学可是拿着你娘的遗物去赌坊抵押!要不是妞妞恰好碰上了,你娘的遗物,都会被他们糟蹋了!”
“他们母子狼心狗肺,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他们砍头!”
方氏的话一出,别说霍出学,就是霍窈都吓了一跳。
“娘,您冷静点,洪氏和霍友学固然可恨,可在律法上,他们并没有犯罪,别说砍头,就是让他们坐牢,都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
自打州府回来后,霍窈针对大庆的律法,好生研究了一段时间。
也托了她爹这个师爷的福,可以说,眼下霍窈对于律法可谓是倒背如流。
总体来说,大庆历任皇帝都不是无能之辈,所积攒立下的律法,虽然不如现代的完善,但对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方方面面周全的了。
可再周全,也没有哪一条律法上有说,独吞亡者遗物有罪,而且,还是家务内宅事。
就算霍出学坚持要追究到底,可到时候洪氏只要一推,把责任都推到已经死了的霍松身上,就更没得追究了。
毕竟霍松不是别人,是花氏的丈夫。
花氏的遗物,霍松有权利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