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这一病,拖拖拉拉快半个月了才好,人瞧着明显消瘦了不少,霍窈就跟何木香商量着,给她杀只鸡熬汤补补身子。
但杀鸡这种事,还是得霍力来。
于是晚饭桌上,就多了一大碗老母鸡汤。
霍窈给方氏盛了一碗,“娘,这是嫂子特地给您补身子的。”
方氏抬了抬眼皮,看了何木香一眼,用鼻子哼了声,“这么多我自个儿喝不完,你也喝一碗。”
何木香哎了一声,却不喝。
这些时日,婆婆对她和善的让她受宠若惊,过了最初那段时间的提心吊胆,她仍不敢放松,毕竟头些年的阴影,让她至今想起来都发凉。
霍窈却不管那些,拿了碗给何木香盛了一碗,又给霍力和霍丫分别盛了一碗。
霍力和霍丫先是看看霍窈,最后齐齐看向方氏。
这可把方氏气坏了,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都看我做什么,我难道不让你们喝了?”
霍力和霍丫忙低下头。
“娘,您吓着大哥和丫儿了。”
面对闺女,方氏态度明显软和多了,嘴上却仍是不饶人:“这一个个,没一个省心的,老娘病了这么长时间,就妞妞一个伺候,养了这么多个,关键时候一个都没良心!”
这话霍窈就不赞同了,虽然是夸她的,软声说:“娘,您可冤枉大哥为了,大哥怕我身子不好累着,要伺候您,可地里那些活我也干不了啊,还有这家中的里里外外,哪一样离得了大哥和嫂子。”
方氏闻言抬眼皮看了眼睛通红的老大一眼,哼了哼,“行了吃饭。”
霍力感激地看向霍窈。
霍窈也只是实话实说。
吃过晚饭,霍窈带着方氏出去遛弯,在路上再次给方氏洗脑:“娘,您对大哥好点,大哥虽然不会读书,可人各有所长啊,再说了,您想过没有,您生了我们兄妹五个,要是大哥也跟二哥那样读书,这地里的活可全都压在您一个人身上了,您到时候还不得累死啊。”
“叫我说啊,这一切都是天意,老天爷不忍您太累,就让大哥在家帮您,其实想想,大哥这些年也不容易,我爹常年在镇子上,一年到头回不来几回,二哥他们又要读书,休沐倒是能回来,可回来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两天,能指望他们干点啥?”
其实这些话,霍窈一直以来没少说,每次都只说一点点,给方氏心里头种下颗种子,然后隔几天就浇点水,隔几天浇点水。
日积月累,那颗种子已经发芽了,毕竟现在方氏对霍力,不再像以前那样动辄骂他没用脑子蠢。
而每次说的时候,方氏除了一开始的敷衍,到后来的沉默,包括这次,依旧是默不作声,但霍窈知道,她听进去了。
尤其她选的时机好。
现在的方氏,正对没回来的老二他们不满。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越是不满,就越是凸显出老大的好来。
不过她知道,还缺了一把火。
霍窈仰头看向阴沉沉的夜色,这几天估计都不是好天。
而方氏有腿疾,一到阴天下雨就疼。
遛弯回来,霍窈去找霍力,霍力听完她说的话,吃了一惊:“小妹你是怎么知道月湖艾草能治娘的腿疾?”
“先前老郎中来为娘看病,我问的他,他说过,月湖艾草不值钱,在咱们后面山上多的是,大哥,明天你去采点回来,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做。”
霍力现在彻底唯霍窈的话是从,他现在对小妹彻彻底底信服了。
如果不是小妹,他始终意识不到自己不只是个儿子,更是霍丫的爹,如果不是小妹的话,霍丫至今看到他都是害怕唯唯诺诺的……
第二天果然如霍窈所预料的那样,一大早天色便阴沉的厉害,霍窈叮嘱霍力早点回来,恐怕要下大雨。
霍力先去地里忙了会儿,然后去山上采摘月湖艾草,紧赶慢赶,还是被雨淋了,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娘和小妹呢?”霍力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问何木香。
何木香小声说:“娘腿疾犯了,小妹在屋里陪着娘,不过小妹说了,让你回来就把这些草用水煮沸。”
这番话,何木香说的战战兢兢,虽然是小妹说的,但这是在指使霍力干活。
虽然丈夫这些时日再也没有打过她和霍丫,对她和霍丫也和善了许多,可她被打怕了,实在担心一个不对,丈夫又跟以前那样动手。
谁知,她所担心的并没有发生,被指使干活,霍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拎着艾草就去了灶房。
何木香心里的那根弦慢慢放下了,眼底的笑意慢慢化开,脚尖一转,也去了灶房帮忙。
霍丫见爹娘都在灶房,也蹬蹬跑了过去。
就这样,一家三口在灶房里忙活了起来。
霍窈掐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来看看霍力回来了没有,便看到了灶房里温馨的一幕。
她悄悄地回去了,如来时一般,没动惊动里面的一家三口。
人心都是肉做,小的细节虽然不足为人道,但再不起眼的小细节,一旦积少成多,这作用就是无限的。
但其实说白了,她就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