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接近,江晚回过头,闯进一双杀伐果决的眼睛。顾照亭带着一身寒气冲进梨园的厢房。
房间里的人显然都被顾照亭震慑到了,一群人老老实实地站着。顾照亭径直走近床边查看顾照霖的伤口,顾照霖有气无力地吐了几个字,大概意思是让他别担心。
顾照亭维维颔首,接着他厉声道:“怎么回事?赵师傅!”
顾照亭的寒气直逼赵师傅,吓得赵师傅一阵哆嗦。
赵师傅哆嗦着嘴巴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大堆,顾照亭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恼羞成怒下,顾照亭径直捏着赵师傅的衣领,身形瘦小的赵师傅被他无情地拎在空中。
“凶手在哪里?”顾照亭声音像凛冬一样。
赵师傅吓得话都说不清了,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甚至退避三舍。
顾照亭面色不改地逼赵师傅交出凶手,赵师傅拳心断断续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赵师傅也不知道凶手在哪里,这是他的场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看戏看得好好的,一声枪响,顾照霖就倒地了。
见赵师傅说不出个所以,顾照亭黑着脸把赵师傅的脑袋按在桌子上,床上的顾照霖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险些又被顾照亭气晕过去:“照亭!你放开赵师傅,和他无关。”
顾照亭哪里听得进去,现场没有人敢吱声。
眼看事态越发严重,江晚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顾督军,此事和赵师傅没有多大关系,你还是冷静冷静。”
冷静?
顾照亭讥诮道:“和他没关系,那和你有关系?”
江晚一愣,她生怕刺激他,到时候赵师傅的脑袋都要炸开花,江晚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觉得还是不要惹这个活阎王,免得他玩火。
”把梨园给我封了,不找出凶手,谁也别想走。"顾照亭冷眼。
江晚抬眼看着外面,一群身穿军绿色制服,训练有素的部队将梨园包围。日色苍凉,那些杵在风中的坚挺的身姿让江晚感觉心头更冷,早知道她就不趟这趟浑水。
腊月的天,鹅卵石夹道旁的腊梅开得正盛,一团触目惊心的红,那些生命力旺盛的东西在越加艰难的环境里越发用力生长。
木床上,顾照霖的脸色煞白和外面的腊梅相得益彰,济和堂的大夫不断为他清理伤口,房间中间的炉火烧得很旺,梨园的的上上下下被赵师傅遣散了,江晚也想走,赵师傅觉得这里敢和顾照亭抗衡的只有她,他恳求她留下来,于是房间里只留下江晚,顾照亭在那里。
“水!”
顾照霖的声音很轻很轻,刚做完手术,他有些缺水,江晚在厨房里找了一些水端到床边,她用食指蘸了一点轻轻润湿顾照霖的干涩的嘴巴。
一碗水江晚耐心地蘸了十几次替顾照霖润湿嘴唇,顾照霖却始终眉目紧闭,他的脸上断断续续地狰狞着,江晚明白那种疼痛的拉扯。
顾照亭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睨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细致入微的女人。
她看起来总是人畜无害,一双眼睛又精明又清澈,骨子里有股寡淡和纯粹,干净却又不是一张白纸。
“看来,你对我哥果然不一般。”顾照亭环抱着双手。
江晚蘸水的手微微一顿,她转头看向坐在房间里的顾照亭:“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或许一开始,她是想利用顾照霖和她这种被误解的关系来达成她的目的,现在。她既然已经拿回织造厂了,不必再隐瞒,以至于让顾照亭继续误解下去。
顾照亭却不太相信,他摇头轻笑着:“别装了,看得出来我哥也在意你呢!”
在意?江晚心中冷笑,顾照霖不过是怕自己把他的把柄抖出去而已,她在看看自己手中的碗,大概是同情心泛滥吧。
“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就自己给他喂水,我没有这个义务。”江晚端着碗走到顾照亭面前,将手中的碗塞到他怀里。
随后,她朝屋外走去。
“你!回来!”顾照亭咬着牙。
江晚权当做没听见一般,她只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她去承担,她没必要去介入别人的因果。如果她没有来到梨园,兴许不会被牵连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