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支书一个人在大队部办公室,用白色搪瓷缸子喝着茶发呆。
林浅浅带着一身凉气进来。
“浅浅,过来烤火。”张支书忙让座,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头,勾了勾炉膛,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还是这儿暖和。”林浅浅在炉子边坐下,“支书,我来是跟您商量点事。”
“什么事,尽管说。”想到她背靠林书记,再不满张支书也得忍着。
林浅浅就说了年后离开的打算,原因就是跟顾家的关系,无法在一个村里共处下去,而县里也想让她过去,当然,即便她走了,朝阳村如果需要她,也会尽力帮助。
张支书大喜,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想她走,她就真要走了!
他说了一些挽留的话,最后才说:“你给村里贡献颇大,我会跟公社申请,把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给你一个,这段时间你也带带张全仁,你走以后茶厂这一块就交给他了。”
林浅浅爽快答应,张支书自然培植亲信,然而这就跟她没关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这事达成保密协议,这才友好分手。
林浅浅回到知青点,把文章改了改,用稿纸抄好装进了信封。
第二天她骑车去镇上邮局,把文章寄去省报,又赶去工地。
正是中午饭点,挖掘机安静地停在一边,一些民工围着看,其中还有顾春。
顾老汉年龄大了,李玉菊懒得要死,只能由顾春来出义务工,天天看林晓东谢之恒开挖机的神气劲,羡慕地要命,经常幻想如果自己也能开上,会不会成为全村最帅的男人,会不会吸引全工地的女人?
然而他只配穿着水靴站在淤泥里,用铁锨和铲子挖泥,一天下来浑身臭烘烘不说,累得走都走不动。
晚上到家,他歪在床上唉声叹气:“真没意思,村里拖拉机开不上,挖机也开不上,哎哟哪天能开一回就好了。”
李玉菊酸溜溜说:“林浅浅差点成了你媳妇,怎么说你俩也有情分,去求她试试呗?”
顾春听得刺耳,不说话。
“你聋了?赶紧去呀,她还是你前嫂子呢。”李玉菊又说。
顾春才不去呢,他怕挨揍:“催我干啥,有本事你去呀,你们都是知青,一个知青点住了那么久,总比我有情分吧?”
被他一激,李玉菊跳下床:“去就去,谁怕谁呀!”
她麻溜去了知青点,林浅浅和张小花陆苗苗正要吃饭呢,桌上一碗香喷喷的猪肉炖白菜,一碗香煎鱼,还有热腾腾的大米稀饭和二合面饼子。李玉菊口水泛滥,强忍着才没流下来。
“你来干啥?”林浅浅很冷淡。
“那个……顾春想开挖机,你到底也是她前嫂子,帮帮忙呗。”李玉菊陪笑。
“前嫂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不怕闪了舌头?”张小花讽刺。
陆苗苗直接给她一个厌恶的大白眼。
“你赶紧走,别影响我胃口。”林浅浅把她往外推。
李玉菊灰溜溜走出知青点,到家就给了顾春一巴掌:“为了你老娘被骂个狗血淋头,脸都没了。”
“你的脸早在赵卫华家就丢尽了!”顾春反唇相讥。
这下不得了,两人瞬间打在一起。,从床上打到地上,都拼尽了全力,只可惜顾春这些日子在工地体力透支,没打过李玉菊,脸上反而被抓了好几道口子。
“哎呦喂,天天闹,烦不烦?!”顾婆子在门口吼,“吃饭了吃饭了,再不吃饭我就收起来。”
李玉菊刚嫁过来时,顾婆子心存幻想,觉得李玉菊会帮忙做家务,然而现在已经彻底失望。这个女人什么都不干,只会等着吃喝,顾婆子一怒之下,家里伙食标准直线下降。
比如现在,晚饭就是一锅稀得照出人影子的玉米面糊糊,几个黑乎乎的拉嗓子的地瓜面窝窝头。
顾春白天耗费体力,就巴望晚上补一补,看到这些叫苦:“亲妈……能不能给我吃个鸡蛋,不然明天都抡不动铁锨了。”
“我也要吃,顾春有,我就得有。”李玉菊紧跟着。
“我也要。”两个孩子声音更大。
“鸡毛都没有,还鸡蛋,爱吃就吃,不吃滚蛋!也不想想我跟你爸两个老人家养着你们容易吗?你们干啥了?天天躺尸?怎么不睡死?”顾婆子指桑骂槐。
顾春只好不吭声了,胡乱吃完回屋。
李玉菊也一样。
“哎呦喂吃完饭碗一推,真当自己小姐呢,老天爷也不劈死这种不孝顺的女人。”顾婆子又开始骂。
屋里那俩人当听不到,躺在床上看屋顶。
李玉菊想起林浅浅那桌上好吃的,唉声叹气:“如果能吃点肉就好了,在知青点住时,隔三差五有肉吃,现在倒好,肉皮子都吃不到,你家钱呢?”
“钱?以前都是大哥给,他不给了,剩下的给了陆苗苗,现在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