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看上去好了,其实身体依旧使不上力。稍微干点活就累。
可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赚钱了,一家子都要吃饭,所以他也不能休息,回春堂依旧打开门做生意。
桑甜儿跟在小六身边,小六动嘴,她动手,两人配合着,看病抓药,竟然像模像样、有条不紊。有时候受了外伤的病人来求医,桑甜儿不怕血,也不怕恶心,在小六的指点下,清理伤口、包扎伤口,做的比小六还细致,病人离开时,不住嘴地道谢。
小六赞道:“你做饭,不是盐多就是盐少;你洗衣,本来能穿五年的,变成了两年;你整理屋子,凌乱不过是从显眼处藏到了不显眼处;可你察言观色,伺候人倒是很有天赋。”
桑甜儿苦笑,“六哥,你这是夸我吗?”
小六说:“看病不就是要察言观色吗?照顾病人不就是伺候人吗?我看你能学医术。”
桑甜儿猛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瞪着小六。
小六像困倦,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麻子和串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可终究不是吃这行饭的人。我看你不错,你如果愿意,就好好学吧。多的不求,把我治不孕的本事学去,你和串子这辈子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六哥愿意教我?”
“为什么不愿意?你能干活了,我就可以躲懒了。”
桑甜儿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谢谢六哥成全!”
过去的一切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纵然串子对他百般疼爱,可是已经看惯世事无常、人心善变的她,根本不敢把一切压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与串子的生活,看似是她虚情假意,串子真心实意,好似她在上,串子在下,实际上是她匍匐在陷落的流沙中,在卑微地乞求。
春桃可以和麻子理直气壮地吵架,可以住在娘家让麻子滚,她却总在矛盾爆发前,小心翼翼地化解,她和串子压根没红过脸。看惯了风月的她何尝不知道,丈夫不是恩客,不可能日日都蜜里调油,这种不对等支撑的甜蜜恩爱是非常虚幻的。
这是因为她孑然一身,根本无所凭依,千回百转的心思无人可以诉说,只能笑下藏着绝望,假装勇敢地走着。
可是,她没想到有一个人能懂、能怜惜,让她能理直气壮、平等地去过日子。
小六尽量温和地说:“只是一件事,好好孝顺老木。若你们死时,他活着,那就让你们的儿子也好好孝顺他。”
桑甜儿困惑不解地看着小六。
小六微笑。
桑甜儿心中意识到了些什么,重重点了下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老木和串子。”
轩走进医堂,坐到小六对面:“在交代后事托孤?”
小六借着去端水杯,低下了头,掩去眼内的波澜起伏,微笑着对桑甜儿吩咐:“去药田帮串子干活。”
桑甜儿看了一眼轩,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六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大口水,这才抬头看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轩沉默了半晌才问:“为什么救我?”
小六笑嘻嘻的:“你死了,你体内的蛊也要死,我养那蛊不容易,不想让它死。”
轩看着他,小六一脸坦然。
小六给他倒了碗水,斟酌着商量:“我虽抓了阿念,可并未真正伤害她,只是戏弄了一番。你手下人伤了我,我也没让你好过。相柳虽然用我做了陷阱,但我也救了你。我们就算一报还一报,能否扯平?”
轩问:“什么时候给我解除蛊?”
“你离开清水镇时。”
轩的手指轻叩着几案,“为什么不能现在解除?”
“你是心怀高远的人,很快就会离开清水镇,等你离开时,我必会解开蛊。这蛊并无害处,唯一的作用不过是我痛你也痛,只要你不伤我,你自然不会痛。我不过求个安心。”
“好。”
轩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头,“有空时,可以去酒铺子找我喝酒。”
小六拱手道谢,“好的。”
轩扬眉而笑,“注意些身子,有伤时,禁一下欲吧!”
“……”小六茫然不解,他几时开过欲?
轩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意味深长地笑着离去了。
小六依旧不解地眨巴着眼睛,一会儿后,他抿着唇角,悄悄地笑起来。
真的可以去找你喝酒吗?内心有声音在反对,可又有声音说,他很快就会离开,现在不喝,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冬天来临时,小六的伤总算完全好了。
这几个月,因为身体很容易累,小六整日整日地待在屋子里制药,顺便有大把时间教桑甜儿。
桑甜儿十分认真地学医,每日的生活忙忙碌碌,她和串子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桑甜儿嫁给串子后,很忌讳和以前有关系的东西,刻意地回避,可现在偶尔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