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道不可捉摸的存在开口了。一如对待未来那个受尽磋磨、陷入绝境的步鸿行一样,它此时也带着令人心生寒意的笑意,向老祖兴趣盎然的问道:
——你要相信谁呢,楚今歌?
相信你的朋友?可他失忆了,你们又已经数百年未见,你能肯定他毫无变化,还是那个澄澈透亮的少年人吗?
那么相信系统?可它一直在骗你,你能分清它每一句话中的真假虚实吗,或许现在它也还是在蛊惑视听,博取你的同情?
你谁也相信不了。
归根结底,你和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是一路人。
永远。
而楚今歌并不作答,她只是靠在椅背上,沉默的往嘴里塞果脯。
系统恍惚且混沌的觉察到,以她为圆心,一段令人窒息的寂静蔓延开来,接着便如潮汐般,以一种缓慢但却不容置疑的席卷向了整片秘境,甚至似乎将要降临到整个小世界当中去了。
在一种莫名产生的、对自我生存恐慌的驱使下,它艰难鼓起勇气,几经挣扎后才语气干瘪道:“你、你怎么想的?”
“嗯?”楚今歌鼓着腮帮子,可能是因为嘴里零食塞的有点多,她的声音有些含糊,甚至几乎可以说是漫不经心:“想什么?”
系统似乎是咽了咽口水,它接着补充道:“嗯……想你相信我们谁的话?”
“我想这个干嘛?”楚今歌迷惑的挑了挑眉,她还在全神贯注的和嘴里的果干做斗争,并尝试从芥子袋里摸出一壶果汁之类的什么来:“我耐心等你斟酌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还要爆什么更带劲的猛料——这就没了?你沉默这么久,就是在纠结我信谁?”
“对。”系统眼一闭心一横,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是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毁灭吧,爱咋咋地。”
“哦。”楚今歌喝了口果汁,终于顺顺当当的咽了下去。那道系统再熟悉不过的清棱棱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谁都不信啊,随便呗。”
“?”系统当即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甚至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大声质问道:“——为什么?”
“就这么一点小事,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楚今歌掏了掏耳朵,兴致缺缺道:“辛苦你摆正态度,好好想清楚自己现在在问什么下头问题:你凭什么要求我掺和进你们世界的生死大战里,在两个阵营里选边站?”
系统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骤然沉默了下来。
“如果在拉我来拯救世界之前,你先问过了我本人的意见,眼下我恐怕确实会陷入两难,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来整理清你的精神分裂状况。但很遗憾,我拿到的定位不是场外援助,而是被拐卖的受害者。你的刻意示弱和道德绑架都不起作用。”
楚今歌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厌倦道:“随便谁正义谁邪恶,或者你们是两狼互咬一换一,关我屁事啊。我的核心诉求很简单:回家。你能出的起我想要的价格,我就帮你;另外那个能比你办的更好,我就帮它。”
系统张口结舌:“可、可……”
“这不是侦探游戏,我也不是会为一个谜底付出一切的福尔摩斯。”她兴致缺缺的把玩着手中那把精巧的琉璃碎玉酒盏:“看清楚自己的立场,宝贝,这只是一场竞价拍卖而已。”
“我谁也相信不了?不,这句话的主谓顺序颠倒了。”她平淡的说:“正确的应该是:我用不着相信任何人。恰恰相反,现在是你们需要想方设法展示出诚意来。”
“趁我还对你有点兴趣,”那只由整块南海琉璃灵田玉掏空雕刻而成的小酒壶在她指尖转了两转,接着便被毫不犹豫的向后一丢,清脆的绽了满地:“做点你力所能及的事吧。来,整个响。”
*
步鸿行当下的境遇并不十分好。
他七岁入道,十岁筑基,十三岁家破人亡,但却也得了一身几乎称得上是可怖的修为。如今他十九岁,在修仙界甚至不能说是风华正茂,而是几乎如稚子般的年纪——
一个修为大乘期的十九岁少年,听起来有点像个冷笑话。
毕竟,修仙界实名可查的大乘期修士并不超过双十之数,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还在闭关或已经失联太久或许陨落。他是很有些在此地横着走的资本的。
但眼下,在这处本不该如此凶险的秘境中,他却只能勉强借长刀稳住身形,勉强撑住这具几乎快要力竭倒地的身体,感受着力量与生命里逐渐自身上数处见骨刀伤中逸散消失,眼前也渐渐开始发黑。
……好像还出现了幻觉。
比如看见了此时大概还在圈里等着他的楚今歌。
他皱了皱眉,为自己在垂危时看见的是这位骄矜大小姐而有些不解。
他的确对这个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谜团的女孩充满好奇,也必须承认她的确长着一张令人惊艳万分的绝美面皮,可他确信,这份虚无缥缈的兴趣绝不可能支持他在这种时候看见楚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