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胃口竟离奇地又变了,不再爱吃那些干巴巴的点心,转而爱吃酸辣爽口的,说是因为嘴巴里没味道。食量也开始突飞猛进,肚皮的规模肉眼可见地与日俱增。
段不循着实高兴了几天,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不时捏捏脸蛋、掐掐屁股,夸奖说“真厉害,如今看着就跟一头刚下生的小猪似的。”
静临气得不行,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吃下去,见到吃的依旧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尤其爱吃淋了辣油和香醋的羊肉面,一口气要吃两碗,撑得肚皮难受,嘴巴却还是馋的。
段不循见她这样子又开始担心,暗地吩咐赵嫂子和金钏玉钿她们几个,上饭菜时要磨蹭一些,碗碟要小一些,底下多铺些青菜……总之不要让夫人吃太多。
十一月的一个晚上,夜凉如水,窗外偶有寒虫鸣叫。
静临饭后犯困,早早就上了床,谁知头一沾枕头竟精神了,躺了足有半个时辰依旧了无困意。
她如今怀胎已有七个月,身子从未有过的笨重,翻身、起身都要人帮忙,睡觉也尽量平躺,不敢侧卧。
睡着了也就罢了,睡不着的时候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就有些煎熬。
尤其是枕边人呼吸悠长、睡眠正酣时,这煎熬就会演变成出离的嫉妒和愤怒,怎么想怎么生气。
段不循睡得正香,脸上忽然落了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惊得立即坐起身来,睁着依旧朦胧的睡眼,有些惊恐地望向静临。
却见静临一脸关切,“做噩梦了么,怎么自己打自己,疼不疼?”
段不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含糊道:“没事,不疼。”躺下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快睡吧。”
静临幽幽道:“睡不着。”
段不循打了一半的鼾戛然而止,“怎么了,又难受了?”
“你还记得送名安和翠柳那日么?”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想翠柳了?”
“你在林子里做的什么面,当时闻着就很香。”
段不循困意上头,随口安抚道:“不过是清汤面,想吃明早就给你做。”
静临拐了他一胳膊肘,见他不动弹,忽地支起半个身子,皱眉道:“为什么不是现在?”
“你晚上吃太多了”,段不循实在是困得不行,“乖,快睡吧,吃太多肚皮会生纹,孩子太大了也不好生……”
“哼!”
静临响亮地哼了一声,瞅着他满脸疑惑,忍不住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孩子孩子就知道孩子!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一碗素面而已,你都不舍得给我吃,还嫌弃我肚皮生纹……呜呜呜……”
段不循哭笑不得,一时睡意全无,“这不是你与我说的么,还教我在你馋虫上脑时提醒你,怎么这会儿又翻脸不认账了?”
静临委屈得不行,“我就想吃一碗素面而已,你哪来这么多借口,你就是心里没有我了!”
段不循发觉与她讲不通道理,忽然捧着她的脸惊讶道,“你别动,让我看看。”
静临止住哭,眼泪汪汪地瞅着他,“我、我怎么了?”
“你这睫毛何时变得这么浓密了?我记得从前似乎不是这样。”
“……真的么,你拿镜子来给我瞧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段不循语气笃定,起身点燃了条案上的灯,拿来铜镜与她一起照,“看看你,旁人都是有孕后气色不佳,不如平日好颜色,怎么你就例外,眉眼更俏了,皮肤更好了,连睫毛都比从前更浓密了。真个是……灯前镜里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教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抑。”
“……哪有你说的那样”,她在镜中瞪了他一眼,继续打量自己,忽然偏头道:“你前些日子不还说我像小猪么?”
“是么?”段不循笑着亲了她一口,“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猪者,仁义礼智信五德俱全之兽也,是以古人常以猪来喻君子美人,要不怎么说珠圆玉润、朱颜绿鬓呢?我那是在夸你,不过是用了拟古的说法罢了。”
“哦”,静临也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随着他躺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朱颜绿鬓怎么写的来着?”
“想那些作甚”,段不循给她掖了被子,语气循循善诱,听着教人犯困,“看你不就知道什么是朱颜绿鬓了么,美人儿,快睡吧,睡好了,明早起来气色更好。”
“唔,你说得对。”
静临含糊地应了一声,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