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现在还是个无名白呢!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伍民左颊肌肉抽动,手指摩挲着“冉静临”和“平安吉祥”几个字,嘴巴嘬嘬有声。将纸折了塞入袖笼,自言自语道:“到底还是你不循老弟会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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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不循往刘府去时已经喝过了三轮。
陆梦龙老远就闻到了他这一身酒气,走过来嫌弃地扶了他一把,“你这是泡黄汤里了?还行不行?”
段不循甩开他的手,笑眯眯指着自己道:“哪个不行你爹都行。”
陆梦龙咧嘴笑道:“乖儿就会嘴硬,快扶着爹的手,回头摔掉了大牙,娶不到媳妇。”
俩人一路争当对方的亲爹,直到府前街一处书画摊前双双驻足。
摊主见人先道吉祥话,“大吉大利,新春吉祥!给两位客官拜年了!春联打折,两位客官里面瞧瞧?”
段不循指着摊上一副最大的,“这个是你自己写的?”
摊主人摇头,“客官说笑了!小人哪有这份才华,都是从李记进的。”
“棋盘街那个李记?”
“对喽!您要这个么?只消十文钱,另送一张福字。小的给您包起来?”
段不循点点头,看向陆梦龙,显然他想的与自己一样。
离了书画摊,陆梦龙低声道:“我没记错的话,李记是国公爷的产业吧?”
段不循颔首,手指着包好的春联,意味深长道:“李国公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太后的意思就是那位的意思,那位是在敲打人呢。”
“不应该呀!”陆梦龙皱起眉头,“如今这局势,显然是相离不得寺,寺亦离不得相。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那就要看清和那边的消息了,走吧!”
二人在花厅吃了一盏茶,又消磨了两盘子点心,书房那边才有人过来招呼,说阁老这会儿才得空,两位少爷可以过去了。
段不循许久没有过府,也是许久没听过“少爷”这个称呼了。
老师的家人称呼学生为少爷,显得学生是儿徒,这是亲热的意思。
至于名实相副否,这就见仁见智了。
师徒三人寒暄几句,陆梦龙双手捧着对联献上,“方才经过铺子,见这联写的有趣,请老师过目。”
刘阶展开一看,只见上联是“阶上松柏留日月”,下联是“堂中梅杏焕新年”,横批是“乾元一振”。当即冷笑一声,将对联掷于地上,“刘阶,中堂,乾纲独断……嗬!郑珏的内学堂倒是没白上!”
陆梦龙微微一笑,敛眉道:“竖子无能,只能搞些捕风捉影的小把戏,老师息怒。”
刘阶哼了一声,回身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向段不循递来,“他们的能耐可不止于此,你们俩看看!”
段不循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递给身旁的陆梦龙,垂手不言。
刘阶还等着答话,陆梦龙只得率先道:“早就听闻那边的皇庄乌烟瘴气,看守太监打着圣上的旗号肆意侵占民田。如今民田益少,又尽是些贫壤瘠土,今年收成又差,税赋却一如先前,摊到每亩地上不是个小数,难怪收不上来啊!”
刘阶朝着段不循淡淡一瞥。
段不循道:“阉竖祸国,清和信上这几条句句切中要害,读来颇为痛快。然,不循以为,皇庄积弊甚深,不惟平阳如此,南京、凤阳占地更甚。阉竖所谋,圣上未必不知。老师柄国未久,此时不宜大动干戈,当务之急是把税银收齐。从前工部掌竹木抽分之税,如今实物已换成了白银,他们实质上干的是和户部一样的差事,户部早就不满。此次税收又为宫室营建,依不循拙见,且叫户部和工部打口水仗去,老师且高坐钓鱼台,等着他们谈判出个结果,自行向您交差便是。”
刘阶眼睛眯成薄薄一条缝,“你倒是会和稀泥。”
段不循一拱手,“非是不循避重就轻,清和在信里已经将账目算得很明白,税收的主要缺口不在田地,而在杂项。阉竖固然可恨,此时却非发难的良机。贸然动作,恐怕两败俱伤啊!”
“照你这么说,对此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段不循颔首,“权宜之计,如此最好了。”
刘阶脸色陡沉,屈了二指,一下下地叩着桌子。
从刘府出来已近巳时,此刻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上高悬的灯笼将街道照得红亮。
段不循瞧着一扇扇贴着春联的大门,忽然想到静临,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是睡下了,还是与那两个一起叽喳着扯闲。
吸了一鼻子爆竹燃放后的硝烟味,忽然又觉得腹中饥饿,很想吃一碗热汤面。苦于年节里没有晚上开张的馆子,只得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地忍住了。
陆梦龙回头看了看,低声道:“你瞅老师是什么意思?”
“大动干戈之前,想要投石问路罢了。”
陆梦龙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