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太阳开始悄无声息地提早下班，还不到五点，整个办公区已是一片昏暗。
闻燃的双眼因盯了一天显示屏而酸胀难忍，于是低头阖眸，葱白的食指和拇指轻捻山根两侧。
“夏夏，你离得近你开个灯。”她没睁眼，轻声唤道。
“行。”秦夏至爽利回应，然后抻头看向对面的邱真，接着说道：“邱邱，你离得近你去。”
邱真哼了一声，一边起身一边小声抱怨：“每次都是我，早知道就不选这儿坐了。”
闻燃不禁勾勾了嘴角，旁边的秦夏至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三个人之间也就差了一两个身位。
随着啪嗒一声，整个办公区亮了，秦夏至双手抵在眼前，高呼：“救命，我瞎了，my eyes！My eyes！”
闻燃把身后的外套扔到秦夏至脸上，趁她没反应过来按住她的上半身，转头向对面说道：“这有个怕光的吸血鬼，我们把她驯服当宠物。”
邱真赶紧跑过来，煞有介事地回应：“来了来了，让我看看她肚子里飞不飞蝙蝠。”然后起身在秦夏至腰侧上下轻挠。
秦夏至及其怕痒，挣扎着求饶：“已经驯服了，驯服了，汪汪。”
“谁家吸血鬼汪汪叫啊。”闻燃笑着放开了她。
秦夏至被戏耍得没了力气，趴在桌子上喘粗气。
屏幕右下角，显示：16：12。
闻燃拿起手机，点开备注为老板的联系人，发送：杨总，如果没其他事我们五点准时下班了。
聊天窗口里往前十几条记录也都是这句话，她知道对方不会回复，但出于礼貌，还是决定每天问候一次。
发送完毕，她直接把手机扔进包里，关掉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再关掉电影界面，再关掉小说界面，再关掉明星八卦，一连关掉好几个页面才看见桌面背景图像。
又带薪摸鱼一整天。
并非她有意如此，公司目前的状况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活儿来干了。
每天这个时候看着夕阳西下，回想这一天的时光都沉浸在无意义的快乐里，闻燃都格外空虚，她走到窗边感慨良久才想起正事，连忙说道：“夏夏，统计一下各电商平台销量，老样子发群里一份，邱邱记得保存。”
“收到。”
“好的。”
其他两个人附和着。
秦夏至很快就做好了统计，看着报表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分钟后，收到报表的闻燃和邱真几乎同时叹起气。
三个人陷入沉默里。
秦夏至探身过来，低声说道：“燃姐，咱们公司不会哪天就倒闭了吧。”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可别倒闭，哪还有这么好的公司。”邱真急忙接上话。
“放心吧，一时半会儿倒闭不了，只要工厂那边没传来什么消息，就波及不到这里。”闻燃安抚道，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隐隐不安很久了。
半年前闻燃还在4a广告公司里当策划，每天起早贪黑辛勤搬砖。除了加不完的班，难缠的客户以外，更让她苦不堪言的是领导层派系纷争，部门间互相甩锅。
闻燃并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比起每天水深火热，她宁愿少赚点。
于是毅然决然辞了职，当天就发了个朋友圈昭告天下：已辞职，随时可约。
报复性地要把以前因工作推掉的局儿恶补回来。
而这条朋友圈刚发出去，现在的老板杨恩驰就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杨恩驰曾是她的客户，拥有化学生物双博士学位，回国后成立了自己护肤品牌“至研”，闻燃为他做过一套产品方案。
整个合作周期非常愉快，杨恩驰诉求清晰，表达明确，不会像一些难缠的甲方反复改要求，让闻燃有了天然好感。
所以收到他邀请短信时，她只回了两个字：薪资。
而对方也痛快地回了串数字。
闻燃看着屏幕里的数字没犹豫，一口应下，当即表决心，发了一连串彩虹屁，却都像闷在了棉裤里，对方一个字也没回。
一周后她按照约定入职才发现，时隔近一年，这个公司里还是只有杨恩驰一人。
除了工厂里的工人和研究人员，闻燃成了唯一的员工。
虽说是以策划职位招进门，杨恩驰却把所有杂七杂八工作全都推给她，然后把自己关进工厂实验室里当甩手掌柜。
她有了一种被骗的感觉。
入职这半年以来，在杨恩驰授意下她慢慢组建起现在的团队，负责线上运营的秦夏至，然后是财务邱真，还有一个施哲掌管线下渠道拓展，目前正在出差中。
杨恩驰无论员工福利还是产品投入上都相当大方，偏偏在推广方面出奇地保守。
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产品的自信还是对待消费者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