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中岛敦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忍耐着漫长的黑夜。
本来他就一直吃不饱,今天更是因为擅自出逃而被断了吃食和用水,此时中岛敦又冷又饿,白天被打出的伤疼得也更厉害了,细密连绵的疼痛使他无法像往常一样用睡觉来逃避。
别说哭了,现在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葵她们一定已经躺进了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吧……真好啊,她们可以享受正常的生活,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好心人领养呢。
和自己这种不配活下去的废物完全不一样。
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呼吸也只会浪费氧气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活着?如果能死掉就好了,就死在今晚,也许会上天国,能吃上热热的饭,睡在暖暖的床上,其他什么都不用想了。
他收紧双臂,眼神空洞:“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
——有如滴水落于海面、月光溶进黑暗的声音响起了。
中岛敦呆呆地抬起头,发现这间地牢般阴暗的房间中央,悄无声息地站立着一个人。
房间里没有灯,是从狭小壁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驱散了半数阴影。可此刻,那些自然的光线仿佛都消失了——整个空间都黑暗了下来,这道纯白的身影就存在于其中,却又完全无法与之和谐共融,显现出割裂空间般的轮廓。
一时间,他竟然无法集中注意去看清对方的面孔,印在脑海里的唯一的印象,只有明亮。
在眼睛适应了白色的轮廓以后,中岛敦终于能够看清了——
那是如光熠月宫的辉月姬般美丽的女孩,从白发到裸露在黑暗中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一双幽蓝的眼睛在凝视着他,其中的悲悯与怜爱正如守望世间的天使。
天使问他:“你想要死去吗?”
“……啊……”
中岛敦张了张嘴,嗓子干涩,他的身体想要立刻回应,大脑却一片混乱,无法形成具体的语言。
看到他这个样子,天使笑了起来,用那种轻柔而空灵的声音说道:“那么如你所愿——”
欸?欸欸?
是慈悲的天使吗?是聆听他的心愿、前来拯救他的女神吗?他的愿望就要实——
当上半个身体跌落到冷冰冰的地面上时,中岛敦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下半截身体。
我这是……要死了吗?
……
“果然。”
夏目漱石看着房间里面目狰狞、凶狠低吼的白虎,目光了然。
森茉莉解除了施加在中岛敦身上的幻想命令,又下达“原地不动”的指令后,困惑道:“夏目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院长先生的办公室里有一些奇怪的资料。”夏目漱石解释道,“正常人是不会搜集诸如‘人变成动物’、‘白虎传说’之类的怪谈的。而且,院长对其他孩子都很好,唯独对中岛敦如此严厉狠毒,想来是这孩子拥有能变身成猛虎的异能……”
这位见闻广博、又通达人心的老先生看穿了院长反常的真相,心情复杂:“而身为普通人、不知晓异能存在的院长,想要通过那种方式让他融入世人吧。”
“原来是这样啊。”
森茉莉恍然。
她走上前,小心地摸了摸这头美丽的猛兽,观察着对方充满凶性的金色双瞳,若有所思道:“确实,不想再活着承受痛苦、渴望死亡也是世人普遍拥有的一种心理呢。”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夏目漱石有些头疼地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看向两个小孩的目光里满是心痛,“这是一种绝对错误且愚蠢的方法!总之,老夫已经知道该如何说服院长了,天亮以后就可以把他带走,茉莉,你的想法呢?”
“老虎很漂亮。”
小女孩答非所问,两只手都陷进了那绒绒白毛里:“明明人形又瘦又小,变成老虎以后却这么强壮好看……”
话音落下,完全被毛茸茸包围的双手浮出白光,紧接着,体型巨大的白虎消失,原本禁锢着白虎的空间里躺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额头上全是冷汗,细瘦的身躯蜷缩了起来,哪怕昏迷之中神情都满是不安。
见状,夏目漱石叹了口气。
他来到了两个小孩子身边,俯身将昏迷过去的中岛敦抱了起来,决定让这个可怜的男孩睡个好觉。
*
中岛敦恢复意识后,没能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浑身都轻飘飘的……暖暖的、软乎乎的感觉……啊,这就是天国吗……
天国……说起来,他现在是不是已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打破了宁静,原本在享用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