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用的是疑问句, 他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当时他们就曾猜测过赵元柔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萧朔愿意称之为“后世”, 他断定, 赵元柔是来自几百年, 亦或者是千年以后。
赵元柔心头狂跳, 她刚刚也在猜测他们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 萧朔竟会这样问。
她眼神闪躲,脸色发白,有一种心里头最大的秘密被人揭穿的恐慌。
她怕了。
她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她知道这秘密得埋在心里一辈子,连周景寻也不能告诉。
她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地收住了口, 只说道:“萧督主,我不知道你在什么的。”
她紧紧地抿着发白的唇。
她已经算是清楚萧朔的可怕了,也是,能在这大荣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岂会是什么良善之人!?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 就会被挖出来更多。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朔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含糊拒绝,只问他自己想问的。
赵元柔摇了摇头,坚持道:“我听不懂, 什么后世来的?我打从出生就在京城,您可以去查……”
她故作无辜看着萧朔,又忍不住看了看坐在他右手边上的楚元辰, 从进来到现在,楚元辰都不发一言,悠然自得地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俩为什么会一起来,照理说,他们两人应该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啊,萧朔猜到了自己这么大的秘密,也愿意共享给楚元辰吗?
她想不明白,心里更加慌乱,手指无措地捏着裙子。
“看来是不愿意说了。”
萧朔没有强问的意思,更不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直接起身道:“我们走吧。”这话是对楚元辰说的。
赵元柔噏了噏嘴唇,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目光中带着些许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急切。
听到萧朔说要走,这一瞬间,她的脑子已经从一片混乱中,抓住了一点清明。
这个秘密的确是秘密,但对现在自身难保她而言,也将会是最大的保命符。
她已经受够了现在的日子,哪怕只过去仅仅十三天,她也是在度日如年,她从来不知道日子可以过得这么苦,这么难熬。
王府的下人们都被东厂带走了,一个也没有留下,每三日会有人来给他们送来一些必需品,够三日所用的,也就是一些米面菜和柴火之类的,连肉都没有。
秦惟仗着自己是昭王,绝食抗议,非要留几个下人伺候,也没有人理会,他没饿上三天,就妥协了。不过,妥协的不是他,而是赵元柔,周景寻的脸上被秦惟撕咬下来一大块口子,半张脸血肉模糊,赵元柔不想让他受着伤还饿肚子,只得洗手做羹汤,有人做了菜,秦惟就厚着脸皮来蹭吃。
最可怕的是,她偷偷私藏下来的十全膏已经全没了……
一想到渴求十全膏时,满脸狰狞的秦惟,赵元柔就打了个寒颤,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赵元柔以为萧朔只是作势要走,马上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她也可以趁机提一些交换条件,至少能让她和周景寻离开这破地方,不,就算只让她一个人离开也行。
她知道很多很多的事,只要萧朔愿意给出足够的诚意,她就愿意说!
她会让他们知道她的价值的,知道她比盛兮颜更有用……赵元柔捏了捏拳头,要不是秦惟百般纠缠,她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她甚至可以助楚元辰得天下,她比盛兮颜这种只知内宅争斗的女人强多了。
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被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牢笼里。
赵元柔的目光飘忽了一下,紧咬下唇,买卖是要谈的,她不能轻易妥协,不然,就会显得她没有这般珍贵。
萧朔是在虚张声势,她不能被他吓到了。
谁先让一步,谁就是输。
她期盼着萧朔会回头,心跳不由加快,她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然而,萧朔并没有回头,他就真得和楚元辰一同走了出去!
萧朔出去后,就吩咐留在昭王府看着他们的一个番子道:“把赵氏和秦惟单独关一块儿,秦惟应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吃过十全膏了。”
这些天来,锦衣卫陆续抓了一批服食过十全膏的人关在了牢里,萧朔和楚元辰都曾亲见过他们疯狂起来的样子,没有自尊,没有自我,为了十全膏什么都愿意做,或是自虐自残,又或是摇尾祈怜……就和当日的韩慎之一样,甚至比韩慎之更甚,萧朔也曾让林首辅等朝中重臣去亲眼瞧过,因而对于严禁十全膏,他们都没有半点意见。
光是看着这些人,萧朔就能够想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