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来自师门的传书时,明非与纪柔正在同游杭州。
西湖之秀美,钱塘江之壮阔,淬剑清谷,雷峰夕照……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把杭州内外有名的景色都走了个遍。
二人结伴而游,互称友人,举止之间却是默契与日俱增。有时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两心相知,情愫渐起。双方却又都不曾挑破那层窗户纸,仿佛在期待着对方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思虽只在朦胧之间,却觉万般美好。
这天傍晚,清天楼中人头攒动,明非刚回到客栈不久,店小二定时定点地送了饭菜到房间里,却顺道还带了一封信上来。
这左下角的徽记,竟然是来自太白的加急信!
明非有些意外,连忙打开浏览了一遍。
信中寥寥几行字,只是越看下去,眉头便皱得越深。他屈指敲着木桌,不由陷入了沉思。
近几年来,以公子羽为首的青龙会在江湖上是如何兴风作浪,做下无数血案,已是成了八荒人人尽晓之事。
当年明月心为夺大悲赋攻上秦川之事至今仍是历历在目,明非虽近年不曾下山,却也曾经参与目睹过那一战,与师兄弟们同进同退。
玉泉院的道士,江婉儿的性命……青龙会与太白之间,实则是隔着不止一层血仇。
他此前从纪柔那里得知了嘲天宫一战的事情,仅仅只言片语,明非也不难想象出,当初八荒为了铲除公子羽,做了多少努力和牺牲。
而现下……师父却来信说,那本应死在嘲天宫下的公子羽竟然在襄州再现。各地的青龙残部好似有所异动,也恰巧证明了这一点。
明非不由紧锁眉头。
信上后续还道,要他时刻提防,警惕后续的一系列变故,毕竟公子羽重现江湖,疑似入魔,势必心怀报复。此事已经不单单是一个门派的麻烦,而是整个江湖的浩劫。
他的两位师兄——太白双秀日前已经下山,相信不久之后便要赶到开封,去赴一场四盟的密会,与八荒众人共同商议如何应对公子羽。
按理来说,他身为门派中的一员,也当尽早动身,与他们汇合。
明非看过之后把信收了起来,心下纷乱难言。
这等大事,唐门也该传信给纪柔了吧?却不知她有何打算,不如先行问问……
他这样想着,于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拿着剑步出了房门。
此刻落日西沉,天已经黑了下来。走廊的灯笼昏黄且暗淡,随风摇摇曳曳,似乎下一刻便要熄灭。
明非刚出门,不经意地抬眼,却见走廊的窗口旁倚着纪柔娇小的身影。
满头青丝散开,柔顺地披在肩上,只随意搭了件淡紫色暗花披风,隐隐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未带防护,宛如大家闺秀。
她立在窗边,一声哨声响起,片刻一只白鸽便缓缓地落在了窗前,轻啄着她的指尖。
纪柔抚了抚鸽子身上油亮的羽毛,而后从身侧拿出一张印着唐门暗花的纸笺,细细地卷成长条状,随即小心地塞入了鸽子腿部的小信筒里。
“纪柔?你在做什么?”
明非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如惊雷一般,震得纪柔浑身一颤,失手放飞了白鸽,回身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讶异与慌张。
明非没有再说话,这位太白青年此刻表情也显得有些慌乱。
他并不知道会把纪柔吓成这个样子,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千般情绪的目光落在纪柔的身上,最后明非也只是伸手为她系了系披风。
“没事吧?”
“没事。”纪柔这口气很快便顺了过来,摇摇头无奈笑道,“本来没做什么,只是方才青容师姐给我来了信,我急着回复她,不知不觉忘记了左右。”
她的手抓住披风,而明非在她身侧,为她挡着窗边晚来的凉风。两人皆不觉得这样亲密的姿态有何不对,却是相处之间自然而然的默契。
纪柔明眸望向明非时不禁携着笑意,言语带着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熟悉和信任,“倒是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容师姐……唐青容?唐青枫的胞姐,唐门那位掌权的大小姐?
忆起方才所思,明非斟酌着开口:“唐门来信,可是……关于公子羽之事?”
“正是,看来你也收到了。”纪柔点点头,显然来自唐门的消息也并不乐观,以至于提及此事时她眉间不由带了些忧虑。
“唐门与青龙会之间素有旧案,多因公子羽明月心二人而起。此前唐翔师叔惨死,唐……青枫师兄为公子羽一剑重伤,就连……那个女人最后也死在了地宫之下。”
“我原以为嘲天宫的那一战已是终结,可万万没想到……”
虽然提起唐青枫时,纪柔眼底仍是有些不自然,却比先前好了许多。她最后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满是愁眉不展:“唉,如今血案重启,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