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中有什么讯息快到杜千千抓不住,她已经混乱了,手脚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不流那么多血,她也自责,好像是她,是她把事情变成了另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周淮正,是我害了你。”杜千千哭泣声破碎,喉咙痛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我为什么要回来,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周淮正,你不能有事,有没有医生,有没有人能帮帮我……救护车,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求求你们,谁能来帮帮我。”
恐惧的眼神,无助的神情,悲伤的泪水,恐慌的尖叫,将周淮正带到了那个他不愿回想的过去。
周淮正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覆在杜千千的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双手与她的紧紧相握:“是我错了……千千,对不起……”
一滴泪水迅速在他眼际落下。
他终于抓住了她。
这一次,终于不是她。
只是好可惜,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要留她一人面对未知。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点。
他刚才又见到那个人了,躲在巷子里,窥着便利店那边的方向,手里拿着偷拍的相机。
那个人露在口罩外的侧脸,眼睛,都显示着跟朋友视频切出来的是同一个人。
他本来已经在着手调查那个人的过去,临时又觉得或许借警方的手会更快些。
他的力量着实太过渺小。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你什么都没有错,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我最讨厌听道歉的话……”杜千千胡乱摇着头,感觉有灼热的液体跟着眼泪往下坠,她脑子里轰鸣着,看清落在指根处是新鲜的血液时,狠狠一震,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周围有人说:“小姑娘,你怎么也流血了。”
杜千千余光看见鼻下一片殷红,骇然不已,她无措地攥紧周淮正的手:“我不要回去,不要现在回去,周淮正,你拉住我,你快拉住我,救护车为什么还没来,帮我催催,快帮我催催……别让我回去,别让我回去,周淮正……阿正……”
她整个神智慢慢飘远,最后的画面里,是周淮正苍白的脸,还有远处,医护人员匆忙而来的身影。
日头即将西沉,宝蓝的天空中溢满霞光,屋内金黄一寸一寸慢慢游移,定格躺在沙发上泪流满面的人身上。
眼泪流进耳边发丛,杜千千缓缓张开了眼,失焦的视线停留很久。
文佳树从玩具区抬起头,黑眸像晶亮的水晶:“妈妈,你睡醒啦,能陪我玩了吗?”
杜千千很久都不能从自己的思维里抽身,当意识到对周淮正受伤之后的事情一片空白,她弹跳起来,顾不得文佳树,茫然地在四处寻找:“手机,我的手机呢!”
文佳树被她的样子吓坏了,跑到房间里把她充电的手机拔下来:“妈妈给。”
杜千千有些粗鲁地从文佳树手中夺过手机。
文佳树的眼睛暗了下去,小脸上爬满失望,他的真妈妈没有变回来。
杜千千找到周淮正的号码拨过去,单调的提示音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佛家经书中记载,茫茫大海之中,住了许多水族,它们有的身躯庞大如船舰,有的娇小如丸石,有的寿命绵长与天地同齐,有的短暂如昼夜。在阒黑、幽暗、冰冷的大海深处栖息着一只乌龟,它的寿命有无量劫。
无量便是数不尽的时节,佛经言天地从生成至毁灭为一劫。
虽然这只乌龟的寿命比宇宙还要漫长,但是它的双眼却瞎了,看不见一丝光明,在漆黑的深海里,它生活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而每经过一百年,这只盲龟才有机会浮出广袤的海面,呼吸海面上清凉的和风,嗅嗅大海咸咸的味道,它总是在寻找机缘,宁愿用天地同寿换取化身为人,哪怕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也在所不惜。
白浪滔滔的大海中,飘荡着一根长长圆圆的浮木,浮木的中间有一个与盲龟脑袋一样大小的洞孔。
亘古洪荒以来,浮木就随着惊涛骇浪忽东忽西,载浮载沉。
按照万物化身法则,盲龟每一百年可以浮出海面一次,用一天的时间,凭自己的知觉去感应浮木的位置。
当每一百年才浮出一次水面的盲龟,它尖尖的头恰巧顶住浮木小小的洞穴时,如此千载一时、一时千载的机缘,乌龟便能重见光明,化身为一个漂亮的人类小孩。
但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浮木究竟在哪里呢?瞎了眼睛的盲龟要凭藉它的感觉,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中,追逐浮木不定的方向。
有一个一百年,乌龟好不容易浮出了水面,盲龟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浪,寻找它那不可测度的未来。
盲龟游呀游的,突然感应到浮木就在附近,它急忙划动四肢朝浮木游去,软软的头顶好像触到了尖硬粗糙的东西。
真的是浮木!
盲龟欣喜若狂,头顶奋力一